夜十六毫不犹豫蹲下。
江白竹趴在他背上,扯扯他的耳朵,柔声道:“背我回南宫府。还有,别让人看见我们。”
“是。”夜十六耳朵红了,也许是被扯红的,同时将每一个字清楚记下,立刻背起将军,飞离这片幽暗的密林。
这夜的会稽郡城,有不少百姓都听到了响动,觉也不睡了,都起来瞧热闹。街道上到处都是交战后留下的血渍,以及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兵器,据见多识广的人说,这叫什么“忍具”。东瀛忍者的尸体正在被南宫府的人往回抬,独自跑回来的赤焰马,亦被南宫府的人瞧见,牵回了府里。
“南宫将军哪去了?”百姓们远远站在南宫府门外,向府内探头。
“可别是受了伤,我瞧着方才两边人打得可厉害呢。”有人道。
将军的赤焰马兀自跑回,她人又不见了踪影,任谁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南宫殷是目前吴国最厉害的将军,倘若她的安危出了什么问题,百姓们不知要慌成什么样了,自下到上,必会乱成一团。
这场战事若不是发生在百姓们眼皮子底下倒还好,坏就坏在全程都被人看去了,倘若南宫殷真的受伤,惨白着脸在众人面前现身,那就热闹了。
定会有人道,吴国最厉害的将军,竟然被区区东瀛派来的刺客给打伤,实在有损本国威名。到那时候,南宫殷的名望就要大打折扣,魏国与蜀国的人听了去,又不知道要如何奚落吴国呢,必要再拿她这女儿身说事,贬她本事,借以给本国士兵们壮威。
众人正在猜测,就见府门外,两边的人突然呼啦啦跪倒,齐声道:“见过将军!”
江白竹与夜十六落在一条小巷中,一路上,十六果真没让人看见他们。她拍拍十六的肩膀,褒扬他做事让人放心,便从小巷中慢悠悠走出,两边人见了她回来,迅速跪下相迎。
百姓们立刻噤声。只见南宫将军正捏着手腕往这边走来,身上没有半点血渍,面色红润,看不出受伤的迹象,唯有左肩上的衣服被弄破了些而已。
江白竹行至府门前,停住脚步,高傲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众人亦仰头看她。她撩一下衣袍,抱了拳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请放心。只要我南宫殷还活着,就绝不允许任何国家欺负到吴国的头上来!南宫家满门上下,为吴国而生,为吴国而死!”
此言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当即迎来一片叫好声。
“南宫将军!我们永远爱戴您!”
“我早就说过的,将军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还好咱们吴国有南宫家,赤胆忠心为民请命,如若不然,真不知咱们吴国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了。”
“……”
眼见安定民心的效果已经起到,江白竹这才放心往府里走。
这一世,她吸取以往的经验教训,认真学习了一门外语,东瀛语。所以拷问东瀛人这等事,她便可以不经旁人插手,亲自上阵了。
江白竹顾不得休息半刻,直接往她府内私设的审讯房走。她有权利在府内私审犯人,这事皇帝是批准了的。
这间审讯专用的小屋阴暗可怖,墙角散发出霉味儿与腥气,一点灯火燃在漆台上,只勉强照见了江白竹一半的身子,她交叠并抻直了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右手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倾侧着身子靠住椅背,下巴微抬,目光幽幽,另外半边身子则彻底隐匿进黑暗之中。
“是谁派你们来的?”
江白竹以无半点外国口音的东瀛语问道。
她面前,被绑在木架上的东瀛人,正是她今晚在宴席上用果核打穿了耳朵的那人。他的伤口仍有血液冒出。
那东瀛人原本在装死,可一下子在隔海相望的吴国听到了本国语言,不由得他没反应。他抬起头,带着疑惑与讶然的神色看向江白竹。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关白,伊藤长雄吧。”江白竹浑身都散发出凛冽的气场,身子半点未动。
关白,是东瀛人对丞相的称呼。
很明显,这个人没有受到过如她暗影那般极致的调.教,不知道该如何为主人保守秘密。她话音才落,他就将答案写在了脸上,并扯着嗓子道:“让我切腹!”
江白竹翻了个白眼,拍拍衣裳站起身,走了。真够没趣儿的。她才刚坐下,才问了两句,这人就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