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日穿了一身男装,秀发高高束起,有一缕长发从鬓边垂下,遮挡在眼尾处,平添几分潇洒魅惑。江白竹对自己这副装扮也很满意,可惜她的身材骗不了人,前凸后翘这种事实,并不是一件单薄的衣衫所能掩盖的。是以她出现在街上时,百姓们首先一眼看出了她是女子,再细瞧瞧,嘿,这不是南宫将军嘛。
夜十六第一次以随从的身份,光明正大走在南宫将军的身边。他的步子放得很轻,无时无刻不再注意周遭的可疑人等,右手袖笼中藏着暗器,倘若人群中有人突然袭击,他可以保证一招毙敌。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以及保护好南宫将军的本职。
江白竹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拍了下他肩膀道:“十六,今儿带你出来玩玩,放松点,别太拘着自己。相中了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买。”江白竹给他看了眼鼓囊囊的钱袋子。
“是。”
夜十六极其听话,立刻遵照指示,将他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五成,生下那五成他是绝不会放的。其余十五个暗影,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中隐匿,暗中保护着两人。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走街串巷的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迎面走来,草靶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
“十六,想吃这个吗?”江白竹花掉一文钱,买下一串糖葫芦,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夜十六对于这种征求意见类的话语尚不习惯。从小到大,他听的最多的,便是命令,不容他有半分多想必须立刻执行的命令。
但凡是将军给出的命令,即使是当场杀人,他都可以做到不假思索立刻执行,将事情做得干净利索。但若要他来拿主意,尤其是一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
夜十六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糖葫芦上一共有六颗山楂。江白竹已经啃完了一颗,又甜又酸,很好吃。她见小十六也不吭声,便将她啃剩下的部分直接递到他嘴边道:“尝尝。”
夜十六乖乖啃了一小口,完成“尝”的指令。
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弯着腰板,认认真真啃了一小口糖葫芦,还咀嚼了好一会儿。江白竹伸手蹭了下鼻尖,被他这模样给逗笑。
“拿着,把这串都吃光了。”江白竹把剩下的都递给他。被他这么可怜巴巴地一啃,她都不好意思拿回来继续吃了。
于是,街上的人便看见,南宫将军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左逛逛右看看,她身后有个身材颀长的英俊男子,拿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跟着她走。
众人看得惊奇不已。南宫将军这是什么路数,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白竹在街上转来转去,顺手买了几样瞧着不错的东西,抬头看天,正是晌午时分,她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是时候吃中饭了。
“十六,晌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啊,前面那家新开张的酒楼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江白竹摇着手里的玉佩,扬着脸问他。十六给她做暗影,日日夜夜,不知要受多少辛苦,她得好好犒劳他才行。酒楼里菜品丰盛,珍馐美味应有尽有,她要让他吃个痛快。
夜十六擦了把额上的汗,方才将军的那句话一共有两个问题。一,晌午想吃什么,二,新开张的酒楼怎么样。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食物,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夜十六从未将喜恶与食物联系在一起过。只要能吃,能填饱肚子,他都可以接受。至于要不要去试试酒楼的饭菜,他更加难以回答了,他从未在那吃过饭。
江白竹殷切地看了他一会,却并未从他脸上看出答案,相反,许是正午的阳光太火热,小十六的汗珠子倒是一颗颗往地上砸去。
“走吧。”看他这副表情,可就别指望他能说点什么了,算了,就这么安排吧。江白竹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卖包子,香喷喷的肉馅大包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就在他们站着的不远处,一家包子铺掐着正午人多的点儿开始营业,小二手持蒲扇,一边擦汗,一边扇着风,将包子的热气扇走,同时也让香味散得更开了。
夜十六耸了耸鼻子闻到了味儿,突然迈不动步。江白竹已往走出去好几步,察觉到他并未跟上,不解回头,只见夜十六已经站在了包子铺门前,目光直勾勾落在最顶层敞开的蒸笼里,那一屉白胖白胖的包子上。
夜十六吞了吞口水,随后冲她看来,双眼湿漉漉的,与路边摇尾乞怜的小狗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