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暂时未受到战火波及,还是一派和平光景,不知再过几个时辰会如何,是否会有那贼子的手下来这附近打杀。
燕晨领着她进到一所古朴的青瓦小院中。云鸾公主紧张地站在门口,抱着身子缩了缩,生怕屋里有人出来,看到了自己,问出她的来路,将她交出去。
燕晨看出她的惊惶不安,劝道:“公主别怕,这儿是我的祖屋,除了我别人不会过来。”
他又走到门外,挥动鞭子将那辆马车赶跑,马跑得很快,没过一会儿,空荡荡的马车便消失在田间小路之中。
“公主,快进去吧。”燕晨扶着柔弱无骨脚步虚浮的她,往堂屋里走。
屋内的视线不如屋外明亮,一进去便觉着暗了许多。屋里干净整洁,进屋后拐过一道小门,便是一间卧房。
燕晨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让暂且她到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他要去后院井里打一桶水,换下被血染红的衣服,擦洗掉脸上身上的血迹,再给她找些药草煎来吃。
见她躺好在床上后,燕晨离开了。江白竹气虚无力得很,头的确热得难受,咽喉又干又痛,眼睛也因哭得太久而红肿发痒。
她撇下杂乱的思绪,钻进被窝,闭上眼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她再次转醒时,天色已经全黑,房内燃着一只蜡烛,而燕晨已经换好了寻常男子的衣衫,正坐在床边看着她。她羞怯地将被子往上盖了盖,遮住了嘴和鼻子。
“公主,卑职已经煎好了药,您趁热喝了吧。”他将冒着热气的药碗端到她眼前。
她泪水顺着眼尾滑落,沥沥啦啦,濡湿了枕头。
“公主,莫要悲伤,事已至此,哭解决不了任何事,还会伤了身。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吧。”他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将手掌探到公主背后,轻轻一抬,她瘦瘦小小的上半身就被扶直。
他用勺子在药碗中搅了搅,舀出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才喂给她喝。
睡完一觉,身子的高热还是没有散去,反而出了一身的汗,将她的衣服弄得又皱又湿,被窝也有些潮湿。
身子难受得很,她只得乖乖喝药,一口又一口被燕晨喂着。
直到一碗药被喝光,燕晨将药碗撤去,又喂她喝了些糖水解苦,这才让她再睡下。他将几件新买回来的民间女子衣衫放在床头,里外衣俱全,嘱咐公主睡前换了里衣,把床幔合上,这才走回到距床不远处的桌边,支着头眯眼,准备为她守夜。
床幔合上后,她慢吞吞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干燥的里衣重新躺下,盖好了被子。
“燕晨,谢谢你。”一声细小又沙哑的声音从床内传来。
燕晨睁开眼,恭谨道:“保护公主是卑职的职责,公主无需道谢。”
呵,还真是体贴又忠心呢。
江白竹勾起唇角,盯着床顶青灰的颜色。
燕晨,不,应该叫你,晏宸。你这个乱臣贼子的儿子,新政权的皇位继承人,假扮成侍卫,巴巴地赶来救一个亡国公主,真的是你的职责吗。
还是说,郑家的龙脉没被挖断,你们晏家便吃不下睡不好,就算让尊贵的皇位继承人放下身段,前来接近她这个倒霉公主,也在所不辞。
真是耍得一副好心机啊。
上一世,云鸾公主就是被晏宸耍得团团转。她本就是个内敛的人,在深宫中娇生惯养,没接触过几个男人,对世情知之甚少。他救了她的命,又随便使了点小花招,云鸾公主便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又兼她根儿上是个偏执的性子,事事都极度依赖晏宸,并发誓此生非他不嫁。
随后,她如愿以偿嫁给这厮了,洞房花烛夜,晏宸问她龙脉之事,她毫无防备地和盘托出,于是,她失去了利用价值。
晏宸干净利落地杀掉她,没有留半分情面,然后回到皇宫,当回了他的太子爷。他率领着一群人将郑家的龙脉挖断,晏家的人这才安心。没过多久,晏宸登基做了皇帝,在位数十载,江山稳固,佳丽如云,一生顺遂喜乐。
不过,这些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这一世,晏宸,你能活着,从我的手掌心逃出去吗?
江白竹被汗水浸透的小脸上,浮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