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着她的动作站起来,身上仅着一件睡袍,任凭她拉着自己,不知要带他去哪。
她牵着他穿过数间屋子,走入灯火通明的主殿。这里是晏宸会见朝臣的地方,金漆高台上的龙椅灿然夺目。
小公主停下脚步,突然指着龙椅道:“宸哥哥,我要你把皇位还给我。你答不答应?”
听她说出这种话,晏宸颇觉恍然。他笑着摇摇头。从古至今,哪有女人做皇帝的,她在说什么胡话。
小公主原本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见他摇头,立刻蹙起眉,显出极不开心的表情。她撞进他怀中,软绵绵的身子再次贴上了他,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襟,露出他脖子下的一块肌肉,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你不好,不听话,我要惩罚你。”
说完,便俯下脸,铆足了劲往他脖子那处咬去。
“嘶——”晏宸被这疼痛刺激得彻底清醒。他瞳孔微缩,看着怀中的小公主从他身前走开,退后几步,嘴唇沾染着殷红血液冲他扬起下巴,衬得她的脸更为莹白,左右倏地冒出许多人,将他按倒在地。
原来这不是梦。
晏宸感受着脖下火辣辣的疼痛,血液染上他的明黄色的睡袍,从伤口处沥沥啦啦蔓延至腹部。他看懂了现在的情况。宫里,已经被攻陷了。也不知阿湄用了什么手段,竟在他毫无所觉中拿下了皇宫。
正如当年他的父皇神不知鬼不觉杀进来一般。
他看向魂牵梦萦了三年的她,此时,她已经缓缓登上了高台,坐在那把明晃晃的龙椅上,小手撑着下巴,神色倨傲带着浅浅得意的笑,正在看向自己。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野心,疏离,和胜利者的高傲。
他默然低头。这样的她,他从不曾见过,和记忆中完全是两个模样。
“晏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看这一次你还能还往哪逃!”左风从殿外举着火把而来,眼中冒着火,拔剑就要往晏宸身上劈。
“且慢!”江白竹赶紧呵止住他,殿中响起她娇软的回音。
左风的动作顿住,愤怒的表情也僵在脸上,目光中尽是不解。
“把晏宸囚禁起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伤他。”江白竹冷冰冰道。
这家伙纵然再可恨,现如今也不敢杀他了。只因她怕世界崩塌,灵魂不得转世。算了,只将他囚禁起来,再掀不起风浪也就是了。同时,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让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千万别早死。
左风压下疑惑,不得不遵命。这几年他很清楚公主的脾气,不能和公主顶撞,否则她就要发怒,兴许还会甩脸子噎人,倒时便要闹得不好看了。
“是。”他无奈道。
晏宸被推了出去,神色晦暗不明。流在睡袍上的血已经凝固发黑,被她咬出伤口的火辣感,经夜里的凉风一催,似乎消减了些许,但她嘴唇噙着自己血液的危险模样,却烙进他的记忆中,一生无法消散。
江白竹被心愿得偿的兴奋填满,触及巅峰权力的快感令她呼吸都灼热了许多,令她血液沸腾。这感觉果然很好,像踩在云朵里,又飘又软的。
白日里,她谎称生病不能到场,实则乔装打扮跟着左风他们溜进了宫,找到她留在宫里的线人帮助在夜里打开了宫门。一切都依计顺利进行,没有遇到太大阻碍。
第二天,这个国家换了皇帝。鸿熙帝被废,新登基的,竟是一直在北边造反的前朝大皇子,郑渺。
郑渺将国号重新换回郑,定年号为龙佑。他称能重新取回江山,都是郑国龙脉保佑,一切都是天意。而晏氏的鸿熙帝则下落不明,有人说被秘密杀死了,也有人说是仓皇出逃了,甚至连许多大臣都不知他下落。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被龙佑帝囚禁在天牢中。
那牢房之中不缺吃喝,狱卒对他更是殷勤,除了住的确实是牢房外,倒也看不出晏宸有多少坐牢的狼狈样子。
江白竹用郑渺的男儿身份操持了数月政务,待到局势稳定下来,这才昭告天下,她不是郑渺,而是郑湄,旧郑国的嫡公主,郑氏之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她早料到天下人会惊疑,好在龙脉的传说最能唬人。她称一切都是天命,龙脉会保佑每一个郑家人,只要龙脉还在,郑氏就不会亡,不论最后活着的那人是男是女,江山都会回到他的手中。郑氏,才是天底下唯一的皇族。
且不提大臣们信不信,反正大多数的百姓都信了。百姓们信了这传说,不再质疑她的统治,她的龙椅便坐得稳当多了。
从此,女皇统治天下,一个崭新的时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