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竹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苏楼怀中。苏楼见她终于睁眼,紧皱的眉头才算松开。
她抬起手,尚不清醒之间,瞧见指尖泛着柔嫩的粉红色,身体的温度不再是死一样的冰冷。
她还阳了。只不过身子尚软绵绵的,抬个手就要了她好大力气。
“魔尊,他为何要杀我?”江白竹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虚弱扬了扬下巴问道。
苏楼眼中闪过狠厉,漂亮的脸狰狞了不少:“他要与我作对,便挑我亲近之人下手。你身上有我的气味,他虽不认得你,也要杀了你。”
她恍然。原来,她是卷入苏楼与魔界的恩怨里去了。
苏楼招惹的妖魔鬼怪颇多,他与魔尊争斗也在预料之中,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受到牵连。
“师尊,对不起,都是苏楼连累了你。我替你报了仇,将虺杀了,他的元神被我封在东海最深处,永世不得出。”他将脸颊贴在她脸上,愧疚地蹭了蹭,毛茸茸的小耳朵搔痒着她的鬓角。
她没力气拒绝他的亲昵蹭触,任由他摆弄,目光眺向泛着红光的天空,皱了下眉,轻飘飘道一句:“无事。”
这些事本与她无关,自己不过受了连累而已。好在她终归是还阳了,苏楼还替她杀了魔尊,她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心里更没有仇恨,唯有一派风轻云淡,与往常无异。只是这天空的颜色,总叫她出神,自以为是眼花了。
苏楼从怀中取出一页纸,这是他从冥王所持的生死簿中撕下来,属于她的那页。
“师尊,我替你将它撕碎,如此你便能不老不死,再不用落入那鬼森森的地方。”他作势要撕。
“慢着——”她急急叫停。
苏楼停住,不解看她。
她将那一页拿过来,冲他露出个感激的笑:“苏楼,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既是我的命,就由我来做主吧。”她将那一页生死簿完好塞入袖中。
苏楼目光放柔,看着她皎然侧脸漾出的笑容,微微出神。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发问。不止是天空的颜色,左右环顾,处处皆有异常。
“是妖界。”苏楼道。
“人界太不安全,师尊,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更好。”他站起,将她打横抱住,悠悠走往前方不远处,他洞府的所在。
江白竹双手虚搂住苏楼的腰身,就见从他洞府中走出一群小妖怪,极是吵嚷,迅速将他们两个围住上蹿下跳,目光尽数落到她身上,有的妖甚至凑近了她,不住地闻来闻去。
她脸色白了白,实在不喜,头往他怀里撇转。
苏楼对他们则半点不客气。尾巴瞬间变大,将这群不懂事的小妖怪统统打翻,还冲他们亮出了尖牙,喉咙中发出呜呜低吟,把他们凶了一顿。小妖怪们见狐王因她生气,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跑开,不再打量她这个人类。
人界有秩序和道德约束,妖界只论胜者为王,谁赢谁说了算。以暴制暴,是妖界唯一的生存法则。
苏楼将尖牙和尾巴收回,带她进入个温暖安静的房间中,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手中突然多出一只碗,盛的是大补的药膳,用勺子舀了来喂她。
“师尊,你还记不记得,苏楼初到人界时,你将我救走带回去医治的事?”苏楼边喂她边道。
“记得。”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两人所有的牵扯都自那而始,若没有那件事,她现在不知在哪里快活逍遥呢,怎会受这份罪。
“那时你照顾我,所以如今换我照顾你了。”苏楼神态温柔,放下碗,替她裹紧了被子。
她低垂了下眼皮,未显出太多神情。
“好生在此休息,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他眼中的柔和未褪,气场中却蕴着不可抗拒的味道。他指腹滑过她的下唇,掀起酥酥.麻麻的战栗,替她将残留在嘴角的汁液拂去。
“好。”她将心中的一丝异样压下,答应了他。
在苏楼的亲自照料下,她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机,在总算能够自如行走的一天,她请求苏楼送她回人界。
苏楼原本和煦如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一言不发坐下。
“苏楼?”
江白竹站在他身前,感受到他周身气场的变化,有些局促地捏了捏掌,音调都弱了几分。
“为什么要走?”他婆娑着指节,声音低沉得可怕。
她轻叹道:“我是人,自然要回人界去的。”
苏楼脸色稍缓几分,将皱着的眉头稍稍松开,好言好语道:“人界太不安全。你若再回去,难保来日再发生什么不测。留下吧,和我在一起,我身边最安全。”
他说完这话,轻轻吁出一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
江白竹见苏楼为她担忧,还想让她留在他身边,保护她。她知晓这是他好心,却不能领受。
“苏楼,谢谢你。不过,生死由命,顺应天意就好,如此方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