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恢弘的大殿内,苏楼慵懒坐起身,衣袍松散束着,呼吸尚未恢复平稳,空寂辽阔的神域内回荡着他连连的低声抱怨。
江白竹勾了下汗湿的头发,不解道:“有什么不公平的?”
她早就听见他的不快,眉头从刚才锁到了现在,也不知他到底抽了什么风。
苏楼的俊脸露出几分狂躁,“前世的记忆怎么只有你有,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每每想到你与别的男人恩爱,我这心……”
江白竹嘴角一撇。这家伙,又掉进醋缸里去了。
什么别的男人,那些男人明明都是他。
他有时要听她说说前世的事,她便耐着性子讲与他听,可他回回只听到一半,不由得又要吃醋,让她别再说了。
他没有前世记忆,听她述说,唯有苍白无力的旁观之感。听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双目含春说起与其他男人的种种亲密场景,他觉不出甜蜜,只觉得头顶都要喷出火来。
“你得给我生个孩子,证明你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什么别的野男人。他紧箍着她道。
江白竹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简直胡闹。
“我不管,我就要你生。”苏楼开始耍无赖,用尾巴一下下瘙痒着她的裸露于外的大片腰身,渐渐缠得她厉害。
对于神来说,生孩子就是眨眼的功夫,不必辛苦怀胎十月,更没有丝毫疼痛感。
其实,天上寂寞,绝大多数时间只有他们两个,若多出个孩童来陪着他们,倒也添些热闹。念及此处,倒不觉得生孩子是件不痛快的事。
“好好好,生。”她嗔怪着瞪了他一眼。苏楼立刻雀跃,又拉着她温存一回。
这之后,她趁热打铁,将神力汇聚在下腹,那下腹渐渐隆起,只在片刻间就拱成球状,体型犹如人界怀胎十月的孕妇。
“我要生了——”她猛一发力,一个圆滚滚的小球球从她的身体里,“啪叽”一声掉出来。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的模样,仙界的五彩鸾鸟展翅飞来,硕大的翅膀拍打出阵阵狂风,连玉树都跟着震颤了枝丫。
鸾鸟是来送蟠桃宴的请帖的。它将两封天帝的亲笔请帖送到后,忙不迭拍着翅匆匆离开了。
“要去吗?”苏楼拿着请帖看了一眼。
江白竹摇摇头,“不想去。”
苏楼随即将请帖撇到一旁,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与她是六界仅有的两位神,其余五界无不卖力巴结。
蟠桃宴有什么趣,还不如搂着小竹睡一觉。
两个人没心没肺地睡下。
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两人惊坐而起,对视一眼发现不妙。他们在地上找来找去,却找不到那小球球了。
刚生出来的孩子呢?
苏楼看向他在天边专门开出的一条小口子,有些慌了神。这条小口子是通往人界的,从这里走可不受十八重天上的风火雷电之劫。
方才那鸾鸟就是从这里飞了上来。
他们的孩子,该不会是被鸾鸟翅膀扇出的风吹到这条口子中,滚到下界去了吧。
他们又在神域确认了一遍,孩子确实不在神界。苏楼已经变身白狐,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赶紧到背上来,好一起下凡去找孩子。
*
苏小楼醒来时,发现他躺在猪圈里。
左右各有两条大花猪,哼哧哼哧用鼻子拱地,一群小猪仔围在食槽处,吧唧吧唧吃食。
他坐起身,闻了闻自己臭烘烘的身子,茫然看着猪圈里的猪。好在他具有神格,能独立思考,立刻判断出眼前的猪不是他的同类。
在猪圈里坐了很久,他终于被猪的主人发现。主人是个三十上下的农妇,她恍惚间竟瞧见猪屁股后头有个小娃娃,连忙在猪圈中赶出一条路,将苏小楼带出去。
苏小楼端坐在热气腾腾的小浴盆里,给了围在他身边伺候的农妇一个不屑的眼神。呵,这个弱兮兮的雌性也不是他的同类。
农妇见这胖莲藕似的小男娃竟翘着二郎腿,绷着脸坐在浴盆里,一副大爷的派头,不由得感到好笑,将他身上的污渍多洗了几把。
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小,瞧着才刚会走路的模样,估计还不会说话。
今儿天色晚了,农妇打算将他洗白白,留他睡过一夜,明天再抱着孩子到附近几户人家问问去。
苏小楼被放在个小小婴儿床里,农妇笑眯眯拍着他的身子,还给他唱歌听,哄他睡觉。
他渐渐困了,在农妇母亲般的照拂下蹙着眉头睡去,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疑问。
他的亲娘哪去了?
江白竹已到了人界,却被人界的新景象吸引。千年过去,在新神的保佑下,人界更加富庶,有太多她从没见过的好吃的好玩的。她抱着小号白狐,在繁华的街道上流连,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苏楼忍不住提醒,她才想起还要找孩子,此时已天光大亮,鸡都叫了三回。
六界中只有三个神,苏楼,她,以及他们新降世的孩子。察觉到孩子的气息后,他们连忙朝着苏小楼所在的农舍飞去。
此时苏小楼已经被农妇穿好了衣服,农妇抱着他才出门,就遇上了江白竹。
苏小楼耸一耸鼻子,立刻闻出了同类的气味,从农妇怀中向她撑开一个小小的怀抱,向江白竹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