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们一听这些条条款款,还要跟那帮泥腿子下?地干活儿,顿觉一阵绝望,饭都吃不下?。
当然在这八个知青中,有个人例外,吃饭吃得格外的香。
周家人紧盯着饭桌上,一个穿碎花长衫蓝色小脚裤,长得细眉大眼,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一手?端着一大碗红薯粥唏哩呼噜的喝着,一边吃着野菜饼子不断的赞叹好吃。纷纷拿眼看向墩子、周燕,无声的说,“这就是闷子的对象?”
墩子、周燕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虽然有好几年没见过于玉莹,但是于玉莹长相太过特别,她的左嘴角有个筷头大小的红痣,打眼望去十分惹眼,让人想不记住都难。虽然现在的她抽条好看了不少,但是两人还是一眼认出她是谁。
得知是自个儿子处的对象,王芬兰两口子顿时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于玉莹作为知青下?乡,怎么这么凑巧的到他们周家来。可就冲着当初闷子一无所有时,她答应和闷子处对象,三五不时写信过来问候他们两口子,逢年过节还寄礼物过来,一看就是个不嫌贫爱富的好姑娘。
王芬兰两口子是公婆看媳妇儿,怎么看怎么满意。一叠声的让她多吃点,还给她添饭夹菜等等。
平心而论,周家的伙食不差,至少队上其他人家日日吃稀粥喝稀糊糊,周家还能吃个干饭饼子神?马的,炒的菜,油放的也?比别家多。最重要的是,掌厨的是周燕,再难吃的东西都会变的美味。
可于玉莹本身个子娇小,胃口不大。为了不让未来的公婆,觉得她从城里来,行为做事娇里娇气的,便故作粗鲁的连吃两碗红薯稀饭,一大块野菜饼子。
现在胃里已经撑得受不住,而碗里还有公婆夹得满满一大碗菜,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和闷子处对象三年多,这期间,除了刚开始见了两次面,后面两人一直靠书信联系,属于典型的“飞信”恋爱关系。
她是听闻了乡下支农政策,想着闷子这些年给她家寄了不少钱,她理应下?乡去照顾闷子的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不顾父母反对主动下乡来,又花了些钱和关系来到了第五大队周家。
原本她还担心?未来的公婆会和传统公婆一样对她诸多挑刺,这会儿看公婆如此热情好客,于玉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好在王芬兰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没强求她吃完,见她真吃不下?了,忙让墩子把她剩下的饭菜拿去喂家里的大土狗,算是解了于玉莹的围。
毕竟这年头,人们吃个饱饭都难,你还剩饭,不是浪费奢侈讨人嫌么?
吃过饭,一家子人在堂屋围着于玉莹说了会儿话后,周燕领着她进了自个儿的屋子。
周燕住的房间不算大,但是放满了东西。一张四房桌挨着一张木板床,床临窗,床头和床尾放着两个大床柜,床对面挨着墙的位置放着一个妆台,妆台旁边摆着两个大木箱,里面原本装了各种吃食,现在被周燕拿进了空间,大木箱便空空如也?。
于玉莹进屋匆匆一瞅,心?下?便感叹,都说城里的日子过得好,尤其是城里的女孩儿们穿红戴绿,打扮得干净漂亮成日读书上班,不用干重活儿轻松的不得了。可事实证明,除了这些表面的,城里的女孩儿还真过得没乡下?的女孩儿好。
城里的粮食定食定量,每月就那么点吃食儿,姑娘们几乎是半饥半饱的过日子。一家人还得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兄嫂夜里做事儿,吱吱呀呀的床板声,一家人都能听见,未出阁的女孩儿们每每听见,甭提多尴尬了。
再瞧瞧乡下?姑娘,尤其是周燕,虽说偶尔会下?地做粗活儿。可她吃得饱,穿得暖,还自己住一间屋儿,屋里还有这许多家什,这根本是城里姑娘所不能相比的。
于玉莹心里多少有些羡慕,想着以后嫁给了闷子,不管住城里乡下,一定要让闷子弄个大间的房子,这样他们做事方便,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空间,免得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子里,干啥都不方面。
“于姐姐,我睡觉比较老实,习惯睡外面,你看睡里面行不行?”心?思?想远了,周燕连喊两声她才听见,于玉莹回过神?,脸色颇红的点点头,“我都可以,你方便就好。”
这么好说话,周燕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原本她还以为要跟陌生人住一屋呢,没想到居然是闷子未来的老婆,各方面瞧着都像是好相处的样子,当下?也?不排斥跟她住一屋了。
比起其他两房大人小孩都挤在一个屋儿,她和于玉莹住一间算什?么。至少两人年纪相仿,性别相同,做啥事都方便,也?不必小心翼翼的避讳着。
放下心?里芥蒂,周燕帮着给于玉莹收拾了下?行李,又说了一通屋里和周家的日用用具放在哪里,各房各人的名?字、性格等等,方面她了解与周家相处,避免闹矛盾等等。
于玉莹自是满心?感激的听答着,早前她要下?乡支农的事儿就在信里跟闷子提了提。闷子怕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就没跟周家人提前知会。只是在信中跟她说,他的三堂妹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本事人,让她和周燕好好相处。
现在看来,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姑娘的确热情,这一番话指点,可解决了她好多麻烦呢。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李保全到八户人家接知青,亲自领着他们下地干活去了。
怕这些城里人没干过农活儿不能吃苦,他今天给这八个知青安排的活儿都挺轻省。也?就是除除草、浇浇水,勾勾土垦,跟春耕秋收比起来,简直太轻松。
现在秋收已过,农活基本上已经干得差不多,余下?的就是伺候麦苗而已,全队社员每天做做杂活儿就能领工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农闲,甭提多舒坦了。
显然,知青们不是那么认为的。他们久居在城市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平常在家里刷锅洗碗都少见,更别提下地农活儿。
手?里拿着锄头不知道咋用,生怕用力大了会掘着自己的双脚,小心翼翼的握着锄柄一点一点的勾着土。要么就拿着镰刀把自己的手?割的鲜血淋漓,要么扯草扯的乱七八糟,根部根本没扯干净。
直看得李保全老脸直抽抽,扭头手?把手?的教了他们几遍怎样做活儿,他们还是如此。李保全气的没法了,直把他们都丢给寄住的八户人家,让他们教。并给知青们讲明,他们一天做不好活儿,就甭想吃饱饭!大队可不养啥都不干,光吃闲饭的人。
知青们又是一阵绝望,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干活儿,怎么这个大队长还嫌他们做得不够好,动不动就拿饭说事儿。
虽说他们是最晚一批下来的知青,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天气不热。可地里都是无遮无拦的,才?小半天工夫,他们就吃不消了。大队长居然还说他们偷懒,今天只记半天他们半天的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