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铭就算讨妾,也不应该把妾召到正妻的卧房中做乐,太过份了。
罗夫人大怒,很想痛骂尚铭一顿,不过转念想了想,当着妻子的面骂丈夫到底不好------她的人不好,她可以骂;但若是别人跟着骂了,她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悦。算了,夫妻间的事,外人还是少搀和为妙。
“不过是个妾,好便留着,不好,提脚卖了。”罗夫人故作轻松,“慧表姐,你是做太太的人,犯不上为这样的事苦恼。来,这小米红枣发糕很松软,是你爱吃的,来尝尝。”夹了块发糕到谭慧的碟子里,劝她多吃。
谭慧夹起发糕咬了一口,发狠道:“你说的对,提脚卖了便是,我为这个苦恼做甚?可不是闲的么!”又羡慕起罗夫人,“你家可没有妖娆之人,也没妾,表妹你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向罗夫人取起经。罗夫人不由的一乐,“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一则,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翻起脸来六亲不认,想活命的妾就别进我家;二则,阿开和阿昙这两个孩子鬼机灵,有一回他们的爹要出门数日,阿开亲笔画了幅莲花图送给他爹做饯行之礼,阿昙郑重其事的送了句话,‘希望爹爹像这高洁的莲花一样,洁身自爱,一尘不染’。慧表姐你说说,家里有这样的孩子,他好意思给我带个妾回家么?”谭慧听的眼都直了。
侍女进来呈上份讲究的信笺,“山家三夫人差人送来的。”
罗夫人打开看了,道:“山家三夫人的弟媳妇五太太带着儿子山嘉南、女儿山嘉华从京城回来了,山嘉南和阿寒一般大,山嘉华和阿沁差不多大,三夫人的意思是想和弟媳妇、侄子侄女同来,问我方不方便。”谭慧笑,“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山嘉南虽是男孩儿,才七八岁,还不到避嫌的时候。”罗夫人也笑,“可不是么,说起来都是孩子。”命侍女备笔墨,起身至书案前,亲笔写了回信,交给侍女。
山家来送信的人还没走,交给他带回去就行了。
谭慧是听说过山家这位五太太的,告诉给罗夫人,“她家老爷山诚仁在户部江西司郎中,听说理财上很有一套,颇得圣上赏识,光是今年就召见过五六回呢。”户部江西司郎中除了掌管江西户口、田赋之政令,还要负责卫所禄俸、边镇粮饷,权力还是很大的。一个正五品的郎中能亲自得到皇帝接见和嘉奖,可见他确有几分才干。
“不过这位五太太我只在罗府的宴会上见过一次面,点头之交罢了。”谭慧颇觉可惜。
“以后见面的日子尽有。”罗夫人不以为意。
谭慧苦笑,心中有些幽怨。表妹,你嫁了个既能干又体贴的男人,家里什么事也不用你操心,只要照看好两个小的便万事大吉,我可没这个福气呢,我家里的事,若是我不管,珊姐儿的爹才懒得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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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笑盈盈的进来回道:“三夫人、大太太一齐到了。”
谭慧忙跟着罗夫人一起站起身,“三夫人和大太太年长,咱们极该迎一迎的。”
林沁早拉着珊姐儿的小手,一溜烟儿似的跑到了最前头,“快点儿,溱溱和攸宁一准儿也来了!”珊姐儿跑的气都不匀了,“阿沁,慢点儿行不?”林沁很好心的安慰她,“快了,快了,就快到了,珊姐儿你忍忍。”等到了垂花门前,正好山家三夫人和向大太太等人也到了,众多侍女簇拥,花团锦簇,气派非凡,所有的这些林沁全不在意,眉花眼笑冲人群中两个小女孩儿招手,“溱溱,攸宁,过来,快过来!”
那两个小女孩儿看样子年龄和林沁差不多,一个身穿水蓝色衫子,一个身穿赤霞粉上衣;一个清秀,一个明艳;却是手拉手,很要好的样子。
“阿沁!”看到林沁,山溱溱和向攸宁也是两眼放光,很兴奋。
林沁得意的拉过珊姐儿,炫耀说道:“溱溱,攸宁,这是我表姐,我也有亲戚了!”
说到“我也有亲戚了”,林沁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心花怒放,笑容可掬。
“阿沁你也有亲戚了呀,真好。”山溱溱小脸清秀,脾气也蛮好,对林沁也有亲戚了这件事表示非常惊讶和喜欢。
向攸宁“咦”了一声,“阿沁你也有亲戚了?”
同样的一句话,她说出来却是疑问的语气,好像对此表示非常怀疑。
林沁挽起珊姐儿的胳膊,意气扬扬,甚自得也,“我有表姨姨,还有表姐。”笑嘻嘻冲向攸宁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分明是在夸耀和显摆,她不只有亲戚了,还一下子便有了两个。
罗夫人和谭慧等人一起满面春风的迎出来。
三夫人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身材微丰,面庞更如圆月一般,看上去便给人一种富足之感。向大太太比三夫人年纪再要大上两岁,颇为干练圆融,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罗夫人笑着问好,“三夫人,多日不见,大太太,你气色更好了。”山三夫人和向大太太也寒暄道:“罗夫人,要说气色好,那还是数你了。”
山三夫人旁边一名身穿宝蓝披风、神情倨傲的女子蹙起娥眉,问身边的侍女,“我才回安定,竟不大明白,一个五品知州的妻子,竟然也能称夫人了?”
声音并不大,可是,在场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