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六月初六。
四福晋闯入八爷府。未几,大火从八福晋院内燃起,久扑不灭,火势蔓延大半府邸,烧至午夜方止。事后查知,四福晋查明嫡子死于八福晋之手,前往对峙,争执中失手错杀八福晋,后举火自燃。
一年后。
带着五个心腹,江画终于到了她的目的地——四川保宁府广元县附近,嘉陵江畔。
自假死后,江画一行人带着车马物资,又有她早早准备好的身份,假做秀才家属,倒也顺利离京。
为了不要闭门造车,也是锻炼几个心腹的意思,江画并没有走水路,而是带着人出了直隶后,又大略走过甘陕二地一些重要地点,才慢悠悠入蜀。
这段路走了一年,哪怕准备再足,包括江画在内的几人也走的很艰难。
就算一路沿着官道,且不说一些地方小吏的难缠,光是路上的山匪路霸,就从未少过。
这些山匪路霸能在官道附近生存下来,人数倒是都不大多——多是十人左右的小群体,平日里藏身附近山坳,与家中妇孺垦田犁地做农民,若有人经过,只要是有油水又看着好欺负的,他们又正好消化了上次打劫的成果,那男人们就会举着木棒石矛,拿着仅有的几把铁质农具一窝蜂冲出来打劫。
而这些农民一旦化身劫匪,就不会留下活口——他们都是交不起租税的逃农,绝不敢让外人知道这附近有人生存。
一开始看着这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劫匪”,江画还受了以前“绿林好汉”的影响,想当然以为他们只是过不下去了,只是被迫出来劫财以求生存,想着给几个钱,即买了太平,也算帮帮这些“可怜人”。
那次发善心的结果,就是她手下最活跃最崇拜她的一个小子,名叫张德的,在她不注意时为了保护她,被人一锄头掀了半边脑袋。
事后这批十一个人的劫匪被江画等人全灭,而江画六人则人人带伤。从此她再也没有乱发过善心。
那次之后,江画对剩下五个人的态度陡然严厉起来。
不仅严格要求所有人——包括绿芜黄叶两个女孩——必须习武,每天也抓住任何机会训练他们。
以前两辆马车刚好够七人分乘,空余的地方也都放满了物资,所以行车一直不快,比起赶路,江画一行人倒是游玩的意思更多一点。
但之后江画却精简了行李,抛弃许多享受之物减轻了马车重量,之后又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下车,除了轮换着驾车的两个人外,剩下的人都要跟着马车跑步前进。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大家也明白以后恐怕不会少遇上劫道的,为了自身安全,倒是没人抱怨喊累。加上带的干粮充足,沿路也一直有补充,时不时江画还会带着几人进山打打野鸡兔子来补一补,大家营养便很跟得上,从一开始跑不了多久就累的手软脚软,慢慢地体力都好起来,队伍里不论男女,都练出了一身肌肉——江画也是。
不过就算江画自己有本事,也肯教绿芜几个,加上他们的武器皆是上好,尤其身为满人家仆,几个小子也都练过箭术,往往能在几十步外射杀小半劫匪,但此后的路程里,每人也都免不了或轻或重地受过伤。
好在江画的医术还算靠谱,对外伤更是结合了来自后世的经验,技术颇好,才没有再出现减员事故。
而每每遇上短兵相接,江画因之前靠着灵泉作弊打足了底子,身手最好,力气最大,便往往身先士卒。加上她身为队伍头领,又要时刻注意其他人的安全,反倒是受伤最多的那个。
最危险的一次,被人一刀侧着划过头脸肩膀,若不是她平日里为几个心腹处理伤口时会细细教导他们其中原理,那一次绿芜愣是白着脸全部照做——她恐怕都坚持不下来。
绕是如此,最后江画也在马车上躺了两个多月,脸上留了长长的一条疤。
不过从那之后,本来多是呆在后方,不是很情愿打打杀杀的绿芜和黄叶终于主动起来,冲的倒是比男人们还狠了。
此时到了目的地,江画回首看向身边几个面有风霜却眼神坚毅的少年男女,遗憾少一人之余,心中也缓缓升起豪情。
这一年走下来,不仅是这几个十六七八的青少年明显成长了,她的成长,或者说改变,也很明显。
不再是纯粹的政治动物,她染上了江湖习气,生活上越来越不拘小节——从衣服里抓出跳蚤也能安之若素。更重要的是,她终于具备了悍不畏死武人精神。
这悍不畏死,不是说主动找死,而是她不会因危险而裹足不前,同时在面对危险,生命受到威胁时,她越来越冷静,临机决断的本事渐高。
此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她的记忆了。
每日赶路时,江画头脑放松时,便会仔仔细细回忆自己最初的一世,无论是从各种新闻、论坛、杂志、小说里得到的有用信息,还是亲身学习过的所有知识,军训的亲身体验等等等等,结合上一世她大力鼓励科学院研究院研究出的所有成果,只要想起一点,她都会在休息时用炭笔记录下来。
一路走来,倒是记下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从穿越者必备的玻璃肥皂等日用品的制法;水泥,混凝土等基建基本材料制法;到小高炉炼铁,黑.火.药,土制木仓械等等,都被她想起记下。只待建立好基地,就能一一试验,为革命事业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