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嘉疏于运动反应又慢她连个布团都接不住怎么能避开箭矢呢?所以暂且忍她这一次。
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虞清嘉坐相由标准的正坐变成侧歪最后干脆软泥一样斜倚在塌上随口和慕容檐说闲话:“狐狸精你听说了吗这几日颍川王动作极大。那天从虞家回去他又将自己府邸翻了个底朝天这几天更是在捉拿什么叛徒。”
虞清嘉说完偷偷去瞄慕容檐的神情慕容檐看着十分从容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嗯。”
虞清嘉盯了一会悄悄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自从那天夜探虞府后颍川王很快就给众人下了禁口令这些消息若不是虞清嘉特意打听根本不会传出来。可是为什么慕容檐看着一点都不吃惊?
那天颍川王大半夜敲开虞家的门声势浩大地闹了半夜最后却下令封锁刺客一事对外只说廖尚书急病暴毙。对于此事城里众说纷纭有人说那个刺客是颍川王身边的内鬼因为牵扯极深所以匆匆安了个暴毙的名了结此事也有人说廖政其实是自己死的颍川王为了朝廷颜面才用急病遮掩……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百姓们津津乐道说了几日就渐渐将刺客这件事抛过了。乱世政治变动频繁刺杀、造反、政变屡见不鲜高平郡那一晚上的动静也算不得什么没过几天众人就淡忘了这件事。
然而别人能忘被折腾了一晚上的虞家可忘不了。这件事明摆着有许多疑点可是颍川王不愿意众人再提此事也不想让夜搜虞府一事再扩大下去那虞家众人也乐于配合着装糊涂。
可是虞清嘉却知道真相她抓心挠肺等了几天一直密切关注这件事的动向最后却得知颍川王突然转了方向折腾起自己的身边人还当真找出来一个“刺客”。
虞清嘉发自内心地觉得不可思议“刺客”是府中内鬼还被颍川王找到了?可是正主明明就坐在她眼前连伤口都没愈合齐全呢。虞清嘉当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发展颍川王找到了别人那自然就不会再怀疑慕容檐了。可是这件事情的后续严丝合缝就像有人在操纵一般不由让虞清嘉产生一种失控感和害怕。
而现在慕容檐的表现似乎也在隐隐印证着什么。虞清嘉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慕容檐问:“狐狸精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虞清嘉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充满了探究。慕容檐当然是知道的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慕容檐那天夜里冒险出门亲自去了结了廖政的性命并不是因为私仇而是因为廖政在无量寺的话。他说他总觉得那个戴幕篱的人眼熟总要亲眼看一眼才能放心。
多谢慕容栩这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让慕容檐有机会在廖政发现什么之前就让廖政自己先去看阎王。慕容栩等人没找到廖政身上的伤口他们自然是找不到的这并不是因为廖政身上新旧伤痕累积而是因为廖政是被一根长针从后脑刺穿而死针眼掩饰在头发下没有特意寻找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廖政临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慕容檐为了保险遮住了面容可是显然廖政还是认出来了。其实慕容檐非常有辨识度任何人只要看过一遍就绝不会再忘。廖政怔怔看着那双飞扬精致的眼睛喉咙咕噜咕噜直响可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廖政知道自己的癖好是毁灭性的他读书育人在外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可是私下里却喜欢这种手段一旦传出去那他多年的形象和美名都将一夕颠覆并且此后会一直沦为同僚乃至史书的笑柄。
而前面那位太子仁厚宽正最厌恶这些龌龊之事如果被太子知道自己的老师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即便太子不说恐怕日后也会渐渐疏远廖政。廖政醉心权势沽名钓誉怎么能忍受自己仅仅担任着一个太傅虚衔。所以他告发了太子并且翻过身狠狠踩了东宫一脚。他配合着常山王仿造太子的笔迹写了“敕”字廖政是太子的老师伪造太子的笔迹再便利不过。敕唯有皇帝可书当朝太子私底下练习此字造反之心足以当诛。
后来常山王登基果然给廖政带来了丰厚的报酬。明武帝好歹心里还有杆秤明武帝虽然时常发疯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但并不是个昏君。但是常山王就不一样了他成功扳倒长兄太子后肆意妄为宠信奸佞自己日夜取乐他的佞宠大肆打击贤臣卖官鬻爵常山王管都不管。朝堂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可是对于廖政这种人来说却再好不过。
廖政死时非常痛苦。他因为房事越来越困难所以渐渐爱上一些难以启齿的手段只有在疼痛的刺激下下面才会有反应。然而他此生最后也最剧烈的痛疼并没有给他带来刺激他只感到害怕因为脑仁被搅碎而带来的窒息感也因为那个少年的眼神。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少年置身肮脏不堪的情爱现场手里干着杀人灭口的事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平静幽深甚至带着从容的笑意。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这个少年残忍靡丽又致命。廖政看到慕容檐的时候就知道了慕容檐远比他的叔叔祖父们更残忍只要是得罪他的人必死无疑而且一定要死的痛苦不堪。慕容檐甚至还在欣赏着廖政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
这样的人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该溺杀让他长大才是苍生之祸!廖政瞪大眼睛断气时都充满了悔恨他应该趁慕容檐还小的时候就杀了慕容檐的他应该在佛寺时立刻就去调查那个带幕篱的人。他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廖政心存侥幸拖延了一晚上而仅仅是一个夜晚就让他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廖政断气得非常快慕容檐嫌恶地将人扔开看都不看地上衣冠不整的那两个女子而是去书房拿走了舆图。舆图虽然是他需要的可是并没有那样迫切他背地里的支持者许多都身居高位太守刺史更甚者京城六部都有慕容檐的人。有这些人暗中协助慕容檐拿到完整的地形图并不难可是他却需要用这张半成品来转移其他人的视线。
果然真舆图失踪后慕容栩的注意力全部被舆图吸引走完全忘了廖政被杀之前本来要去做什么。至于后面的家奴逃跑花园土里挖出舆图·····也是慕容檐一手安排。那个逃跑的家奴确实是慕容檐的人可是他逃跑的原因却是慕容檐指使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有真假消息混合着来才能掩饰廖政真正的死因以及慕容檐的身份危机。
慕容栩自以为聪明绝顶识破了刺客的诡计之后的调查更是势如破竹顺利的不可思议很快就查出了叛徒和真相。然而慕容栩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慕容檐给他画出来的圈内被操纵而不自知。
慕容檐笑了笑从容坦然地对上了虞清嘉的眼睛:“刺史府里的事我怎么知道?”
虞清嘉将信将疑可是她转念一想这些结果都是颍川王查出来的别人就罢了颍川王还能被人强行按着头说话吗?所以当真只是阴差阳错颍川王身边正好出了叛徒从而掩住了慕容檐的行为?
虞清嘉知道这其中恐怕还有许多隐秘但是她看着慕容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只要你没事了就好。”既然慕容檐不想说那虞清嘉也不再追问。父亲明知道慕容檐身上有血海深仇还将他带回来想必是明白利弊的既然如此虞清嘉也相信父亲不去插手慕容檐的复仇大计。
“你为什么不问我那天夜里我究竟去做了什么?”慕容檐真的好奇他的伤势和回来的时机一看就充满了疑点和一个危险分子坐在一块虞清嘉就不怕吗?
“我当然想知道但是我转念一想你瞒着我那么多事也不在乎多这一件。”虞清嘉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一不留神就错了。她看着编错颜色的络子叹了口气:“只顾着和你说话没注意这里编错线了。算了那这个络子就给你吧。”
慕容檐什么时候收过残次品还是别人编错了不想要所以随便打发的次品慕容檐冷冷说:“不要。”
虞清嘉不管趴在桌子上在他眼前晃:“你看我只是编错了一条线其实还是能用的。”
“不。”
虞清嘉胡搅蛮缠一力推销自己失败的手工品。慕容檐烦不胜烦虽然回应寥寥但是手里的书卷也再没有翻动一页。过了一会虞清嘉单方面拍板将手里的络子送给慕容檐。她心满意足因为知道手里这个不是自己用她接下来再编的时候就越发随心所欲凑活着看。阳光静静洒在两人身上深秋落木萧萧而阳光却出奇的温暖。虞清嘉歪了一会被暖洋洋的阳光晒着都发困了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漫上水泽:“好困啊。”
慕容檐颇有心想说你属猪吗可是虞清嘉已经歪在书案上眯起了眼睛。一个花花绿绿的半成品勾在她指尖上摇摇晃晃似落非落。虞清嘉趴在桌子上睫毛在细瓷般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快要睡着了心防放松许多一句话如梦呓般几不可闻:“我等着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他不说那她就不问。希望终有一天慕容檐愿意亲自告诉她他是谁他去做了什么。
这句话轻微的像是叹息一般如果不是凑近了恐怕根本听不到。屋里安静了好一会许久后慕容檐低低唤了一句:“虞清嘉?”
虞清嘉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我们这一辈从木我封地琅琊单名檐。”
“而我那夜去做了什么……这些事情肮脏龌龊我不想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