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那些能赚钱的家业都没有了罢?
等到俞老太太睡下,她轻声问张妈妈:“家里也不会一下子就变成这般的,怎的不叫人说一声,祖父祖母总能帮下忙啊。”
张妈妈不知道怎么答。
看她那神色,江素梅不免想到江老太太的德性,皱眉道:“莫非是去过的?妈妈,你尽可以说给我听。”
张妈妈本来也是满腹怨气,忍不住就讲了。
原来俞家不行的时候,确实来江家求助过,可江老太太没有答应,只扔给俞朝清五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一般把他赶走,俞朝清年少气盛,岂会要那点钱,满是愤怒的回家了。后来俞秀珍知道,便拿出了自己的嫁妆。
江素梅听的直摇头:“那祖父呢,他可晓得?”
“江老爷子那会儿离得远呢,自然不知道这事儿。”张妈妈索性说全,“上回大爷就是说要去跟老爷子提提那次的事情,老太太才肯让姑娘搬回去的。”
江素梅恍然大悟。
看来,老太太还是很怕老爷子的,怪不得再怎么不喜欢她,只要老爷子一句话,她也不敢怎么违抗。
只可惜,老太太做事阳奉阴违,心思弯弯绕绕,男人家又粗心,所以即便老爷子也许是个好的,也被老太太陷于不义之地了。
“姑娘,我一时多嘴讲了这些,可不能告诉大爷。”张妈妈叮嘱。
江素梅点头:“妈妈放心罢。”
张妈妈便问:“一会儿想吃些什么,我叫人买去。”
“也不用,你们平常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张妈妈笑道:“那可不行,老太太看到了要不高兴呢。”
江素梅想了想,便点了几样,张妈妈很高兴的吩咐去了。
快要用饭的时候,俞朝清回了来,见到江素梅也是一番惊喜。
江素梅打趣:“大儒家里不给吃饭么?”
俞朝清师从当朝有名的大儒徐瑄学习,这是很荣耀的事情,因为这徐大儒不止文采出众,还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是程式道学的真传弟子,多少人想拜师而不得。而俞朝清则是因为父亲少年时曾与徐瑄有过同窗的关系,且本人资质不错,去年去徐家拜会,得到赏识,才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俞朝清汗颜:“尚不够格。”
原来在大儒家里用顿饭这么难啊,还要讲资格,她好奇的追问:“那谁有资格用呢?”
“余崇礼也。”俞朝清回答,面上露出尊敬之色。
江素梅自然不清楚这人是谁,只知道他是俞朝清的同门师兄,既然他有资格,可见学问应该是极好的。
俞老太太催二人用饭:“都要凉了,有话吃完再说罢。”
俞朝清笑:“虫娘来了,母亲饭量也好,都吃下大半碗呢。”
“可不是,早知如此,我早就该求了姑娘来。”张妈妈给三人布菜,虽然人手少,可规矩还是不乱的。
一顿饭吃得和睦愉快。
江素梅在此住了三日,本来要回去,却正巧遇到俞朝清休息,她又乐得住一日,两人在书房谈天。
江素梅写了字给俞朝清看,他十分惊讶,称赞道:“虫娘,写的真好!”但又摇摇头,“只未免过于圆滑。”
江素梅一怔,继而微微苦笑。
若不是为讨得祖父的欢心,她何必要写成这样?
“那我重新写。”她挺起胸膛,又拿一张素纸铺好。
俞朝清见她认真起来,嘴角一挑,道了好字,卷起宽袖给她磨墨。
她执笔,落笔,小脸凝重,动作行云流水,一会儿功夫,竟是写下了一副狂草。
俞朝清见那字迹洒脱不羁,又有刀锋之厉,悬崖陡峭一般看得人心惊,不由呆住,片刻后疑惑的问:“虫娘,这字真是你自己练出来的?”
“嗯,”她眨眨眼睛,“小舅觉得哪一种写的更好呢?”
女子写字如此乖张,只怕会叫人产生不悦之感,更何况,江素梅还父母双亡,俞朝清虽然是个清高的人,却不是不懂世事的人。
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目光深沉的落在江素梅脸上,徐徐道:“虫娘,还是按原先那般写罢,后面那种,给小舅看看就算了。”
江素梅嘻嘻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