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遗书?
陆中堂神色不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我也不大记得里面写了些什么,毕竟,是我姨妈的遗物,我也不好多看,不过嘛,”敖瑾灿然一笑,这一笑,却笑得陆中堂浑身寒颤,“不过嘛,我记得我姨妈说过,她来嘉兴的时候,受到你陆中堂不少苛待,只能频频去警察署送礼讨好,由此结识了郭局长。”
“郭局长欣赏我姨妈巾帼情怀,让您这位嘉兴最大的商户稍微待我姨妈好一些,至少,不要为难,可您……貌似不是这么做的,我姨妈被您逼得店铺多天不能开张,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被您逼着在您家门口下跪求饶,这份耻辱,她一字不落,应该……都写在了遗书里。”
“我姨妈性子高傲是不假,也正是因为性子高傲,她受不得委屈,可您偏偏,让她受了不少委屈,这份委屈越积越深,这才是她一刀子戳进自己心口的原因,若是让郭局长知道,他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女人,我的姨妈,实际上,是受不了您这份屈辱,被您逼死的,您真觉得,他还会帮您吗?”
敖瑾说完,陆中堂已然觉得自己后背湿濡了一大块,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封遗书里具体写的是什么了,必然是写那段日子,她游三娘心中有多少苦楚,必然是写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威胁恐吓。
陆中堂半晌无话,许久才从嘴里轻飘飘吐出一句:“假的,她游三娘当时的手段也不少,怎地就成了我一人逼迫的了?假的,你在说谎。”
敖瑾慢慢靠着椅背,学着魏十镜悠闲的模样,只对着陆中堂道:“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郭局长不信这封遗书,应该也不会信你了。”
敖瑾说完,下意识地侧眸看着魏十镜,魏十镜的眼眸漆黑漆黑的,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是疑惑还是吃惊,倒是他那挨着敖瑾的左胳膊轻轻抬了抬,朝着敖瑾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真牛叉。
没错,这姑娘这牛叉,关键是,他都不知道敖瑾上午还干了这么多事儿,记得早晨邱致来了之后,敖瑾说了一句也要和自己一起去郭家酒楼后,就说自己要回去睡回笼觉了,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多,连早饭都没吃。
陆中堂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声音有些发虚,不知是叹还是赞:“你们俩公婆,一个玩阴的,一个玩更阴的,绝配啊。”
俩公婆?
魏十镜一下哽住了,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倒是敖瑾,大大方方地朝着陆中堂点点头:“多谢。”
魏十镜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敖瑾又说:“谈完了吗?谈完了,我可就要走了,对了,你之前说过,要我月底付你合同的违约金,这违约金就直接从魏十镜那里扣吧,你不是还要付一大笔银子给他吗?你少付一些就行了,这账,你俩自己算吧,我也算不明白。”
魏十镜唰地一下回头看着敖瑾,低声说:“还能这样的?”
敖瑾“啧”了一声:“人家都喊我们做公婆了,就冲这份觉悟,你也得帮我把这笔钱出了。”
魏十镜:是这个道理吗?
敖瑾:“你放心,我和他签的是死合同,不涉及提成和比例,他做不了手脚的。”
魏十镜总觉得不大对劲,这姑娘能和陆中堂签什么合同?再联想到当时在清风馆和陆中堂谈生意的场景,魏十镜皱眉:“清风馆谈典当行生意的事儿,你不会是一笔买卖吃两家的饭吧。”
敖瑾低声回他:“这措辞真是诋毁人,我这叫灵活多变。”
瞧瞧,还是承认了,不过魏十镜也不意外,当时他拽着这只流氓出了清风馆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魏十镜轻声叹气:“以后别这样了,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对你不好,逼着你出去挣外水钱。”
敖瑾脖子往后缩了缩,一脸的讶异:“魏十镜,你戏过了。”这说得,好似他俩真是一对儿。
陆中堂有点坐不住了,他原本心里就难受,还得看着两人说悄悄话,你一句我一句,那头发都快绞一块儿去了。
陆中堂张嘴说:“你俩能……。”
“能。”还没等陆中堂说完,魏十镜抬起头,胳膊肘往桌子上一搭,“咱既然来了,终究还是谈生意的。”
陆中堂摊手:“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你俩是在商量我的死法吗?不劳你俩费心了,我四十多了,肯定走在你们这对……雌雄双煞的前头。”
“诶,不着急。”魏十镜朝着陆中堂摆手,“做生意,和气生财,上回,咱们这典当行的事儿,还没说明白呢。”
是没说明白,陆中堂只怕,这说明白了,他死得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