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敖瑾第二次来红窟,自狭窄甬道往洞口处看,里头依旧是红光一片,任凭江家人和海家人怎么收拾,那三面朱红色佛墙的反光,总是遮不住的。
祁山走前面,才在洞口露了个面便惊呼了一声:“海六姑娘你做什么!”
“人呢?”这是海燕秋的声音。
江望北就跟在祁山后面,下一瞬,便也跟着呵斥了一声:“海燕秋你把枪放下。”
“人呢?”她继续问。
“找我?”敖瑾自江望北身后一闪,几乎是同时,海燕秋抬臂端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枪口对准了敖瑾的脑门。
哒哒两声,枪没响,倒是敖瑾,已经闪现在在海燕秋眼前,这速度已经快得令人看不清。
敖瑾左手捏紧了海燕秋的手腕,拇指压住海燕秋突起的筋脉,让海燕秋的食指无法继续扣动扳机,而敖瑾的右手只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海燕秋的枪管,枪管长三寸半,内有六条右旋膛线,法国产的,是个好牌子。
敖瑾朝着海燕秋笑了一下,两根手指只微微用力,枪管就被她夹断了,零配件散落一地,这柄枪已然废了。
江望北心中也跟着一颤,在湘西的时候,祁山和江林两人尚且能拖延敖瑾片刻,也不知敖瑾收了伍石瑛后是遭了什么反噬,这样的速度和力道,比之往日更胜数筹,犹如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你还找我吗?”敖瑾一把松开把持海燕秋手腕的拇指,海燕秋只觉得右臂酸麻疼痛,像不是自己的胳膊了一样,她捂着手腕,忿忿看向敖瑾:“你既这么厉害,昨夜峡谷落石的时候,怎么不一刀杀了我,或者直接把我推到落石堆里去?”
“我为什么要杀你?”敖瑾指了指海燕秋的两只手,“你屡次挑衅,我已经废了你的右手了,足够了,那谁不是说了吗?我要有气量,”敖瑾说着说着就去看江望北,“更何况,你是他的人,若是你不规矩了,也该先让他教训才是,他不教训了或者教训得不好了,才是我仗义出手的时候。”
江望北铁着脸,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只挥手,示意祁山把海燕秋“请”到一旁去休息。
“早饭呢?”敖瑾变脸倒是变得快,江望北逼着她跟他一块儿回了红窟,还美其名曰说是让她来休息的,她自然不会客气,“我想吃肉包子和小米粥,魏十镜也想吃。”
“没有。”江望北声音很淡,指了指蒲团旁边海燕秋吃剩下的半截红薯,正要开口对敖瑾说只有红薯,一抬头,却正对上敖瑾那笑盈盈的脸,这样一副单纯娇憨的脸,和刚才那般雷厉风行卸枪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江雀还好吗?”江望北忽而问。
有人回:“被人砸了头,刚包扎,去睡了。”
“那江林,你去买。”江望北回头吩咐。
“买……买什么?”
江望北扭头盯着敖瑾,后槽牙磨得咯吱响:“去买肉包子!小米粥!”
***
魏十镜和敖瑾被安排到了红窟内一间较为干燥的洞穴里,魏十镜还烧得迷糊,浑身滚烫,两个壮汉把他用担架一架进来就走了。
祁山跟在后头,给敖瑾大致地展示了一下:“小少主住外头这间,宽敞不潮湿,魏老板就先住在这儿吧,等伤好了,就……。”
“就如何?”
祁山摸着头上的寸毛:“自然是去住隔壁那间了,这里是广西,溶洞里又这么潮湿,难得有两间墙壁没水汽的,自然是要先紧着家主和小少主住的,家主这是大度,把自己的让出来先给魏老板住了,难不成,魏老板还真想一直住下去?”
敖瑾指了指祁山口中的“两间”屋子中间隔着的竹屏风:“我和江望北,一男一女,就用这竹屏风隔着,不好吧。”
“怎么不好?”祁山正色,“小少主将来是江家的女主人,不算不好。”
敖瑾还没开口说话呢,祁山想了想江望北是如何交代他的,背诵课文似地说:“我家家主说了,小少主和魏老板在渔村里的屋子比这个还简陋,两人的床褥之间只用一层帘子隔着的,都不知道小少主换衣服的时候,帘子会不会反光,魏十镜有没有偷看,这竹屏风已经被帘子精致许多了,小少主和魏十镜俩人住得,和他也一定住得的。”
敖瑾听了闹心,挥手只道:“你家家主又不喜欢我,还偏要耍这么多手段显得与我有多亲近,何必呢?”
祁山继续挠头:“小少主的意思是,只要喜欢小少主的,就可以和小少主睡一间屋子了?”
敖瑾心头一梗,祁山看着憨憨傻傻的,却没料到还添得一手好堵。
敖瑾招手,示意祁山往自己这儿走两步,祁山个子高大,迈了半步就凑到敖瑾身边了。
“祁山,我有个问题问你。”
“小少主只管吩咐,家主说了,小少主是贵客,什么都会依着您的。”
“你别这么正式,我就是随便聊聊,”敖瑾看着祁山笑,“你看啊,江家里的人都姓江,江望北、江雀、江林,不管这些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都是江开头的,怎么就你叫祁山呢?祁家又是哪里来的?”
敖瑾问这个问题是有目的的,她只知道江海两家的分工和大概势力,却弄不懂祁山背后到底倚仗的是什么。
祁山微微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姓江的,我原名是叫江祁山,豆豆……哦不,家主是喊我做祁山喊惯了,大家都跟着喊。”
“豆豆?”敖瑾耳朵尖得很,“这是你们家主的小名?”
祁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是。”
那就一定是了。
“祁山,那你恨我吗?讨厌我吗?我在上海可是卸过你的胳膊的,脱臼可是很痛的。”
祁山摇摇头:“不恨,家主说了,小少主是贵客,上海是误会,我怎么会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