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这块叫喘气坡,前头就是老虎背了,我带到了,我回去了。”鲁老三草草朝着前头一个大坡一指,扭头就要走,陈三洞立刻拦着他。
大家均是喘着大气,鲁老三倒是不喘,他走山路习惯了,他说,别看这二陈兄弟年轻有功夫,可这爬山,还是有诀窍的,下脚丫子的时候怎么下,尤其是雪天里,长白山的雪那么深,你每走一步,就陷进去一步,硬拔很是费力气的,诶,你膝盖往前屈一屈,脚底板勾一勾,先把脚带出来,再爬,就不累了。
正是如此,陈三洞见他着急走,便拦了一脚。
陈三洞语气挺客气的:“鲁大哥,您是当地人,我瞧着您刚才爬坡都不喘气的,这过老虎背,有什么讲究没?你和我们老板说说。”
鲁老三拧着眉头,极其不乐意分享的样子。
陈三洞明白了,他从怀里掏出答应给鲁老三的余下三分之二的钱,放在他的手中,可陈三洞自己拽着钱袋子的手却并不松开,他把鲁老三的手团紧了,让鲁老三握着钱袋子,陈三洞这才又说:“你也瞧见了,我们老板弱不禁风的,这路上还病了一场,终究是一条人命,而且,我们老板这么大方,你好歹说说。”
鲁老三瞅了一眼也看着自己的魏十镜,这人吧,也是奇怪,个子高是高,可虚得很,和弱鸡崽似的,病恹恹的,这一路上,还得让这兄弟俩轮流牵着,这人过老虎背,无异于送死,鲁老三本不想操这份闲心的,可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挺沉的。
许是懂了恻隐之心,又许是看在钱的份上,鲁老三这才说:“过老虎背其实也没啥讲究,不过你们老板这么弱,我建议他,趴着过去,不然,两边都是陡坡悬崖,上头风又大,这还下了雪,你俩还不陪着他一起上去的话,随便一阵风,就能让他踩空了滚到坡下去。”
陈三洞连连点头:“诶!”继而继续吹捧鲁老三,“您这见多识广的,还有没?”
“还有啊,”鲁老三挠头,他不是在想自己还知道什么,而是在想自己该不该说,“还有就是,心诚则灵呗。”
“什么意思?”
“我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三年前的大火烧出了怪物,七天前的大火,也烧出了怪物吗?”鲁老三说完,便心虚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才说,“这怪物,就盘踞在天池口,你们老板独自一人走老虎背,若是遇到了那些怪物,肯定死翘翘了。”
陈三洞正要追问,鲁老三立刻摆手:“不过不用太担心,不用太担心,咱们镇上猎户队上过山,亲眼所见,那天池的上头有一只大鸟,在吃怪物呢。”鲁老三力求逼真,还反复笔画,可惜他也没见过那大鸟的样子,只勉强用两个手掌比作大鸟的翅膀,像是手影艺人,拇指互相勾住,装作大鸟的脑袋,学着鸟儿扑闪了一下翅膀,演给三位看。
魏十镜听了,只下意识地低声念了一句:“是小瑾。”
魏十镜又问:“你之前和三洞四淦说过,大火烧出了凤凰,那吃怪物的大鸟,是凤凰?”
“不是不是,”鲁老三连连摆手,笃定得很,像是他真的见过凤凰一样,他一根手指头比在自己的屁.股后头,说:“那大鸟,有尾巴,可那尾巴,像是蛇的尾巴一样,带着鳞片,还有翅膀,上头可不是羽毛,也是鳞片,凤凰的话,得是羽毛吧,所以那大鸟肯定不是凤凰。”
带鳞片的翅膀?
魏十镜曾在黑石寨大火的时候见过敖瑾的翅膀,朱红色,羽毛细软,嗯,手感还很好。
鲁老三怕魏十镜听了害怕,不去了,这老板要真的不去了,会不会扣了自己的向导费啊,他们三个人,自己一个人,非要来硬的,自己也不是对手啊。
鲁老三挤出几分笑意,一张笑脸都快要凑到了魏十镜的鼻子尖上,鲁老三说:“老板,你别担心了,那大鸟吃的是怪物,不吃人。”
陈三洞只说了一句:“你见过?”
鲁老三瘪嘴,转身用脚踢着雪完,这雪是新下了没几天的,簇新花白,还绵软。
四周一下没人说话了,有些安静,只听到鲁老三踢起雪花带起来的雪沫子稀稀落落撒在厚厚的雪地上的轻响。
忽而一声,那是鸟鸣,很大的一声,似响彻了整个长白山脉。
陈四淦觉得不对,提溜起鲁老三的衣领子说:“你不是说,这林子里三年都没有鸟叫了吗?”
鲁老三拼了命的点头,颤巍巍指着天上说:“就是那个大鸟,就是那个浑身鳞片的怪鸟啊,吃人了,我走了,钱我不要了,我不要了。”鲁老三说完,连滚带爬的一直往山下跑。
那鸟鸣略带嘶吼,像是发了怒,魏十镜抬头去看,可这天上白茫茫的一片,云层很低,像是下雨前的滚滚浓云,他魏十镜拄着一根木杖,徒步往老虎背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回头对着二陈兄弟说:“你俩也回去吧。”
俩人自是不乐意,陈三洞说:“不是说好,咱们在这儿等魏老板你的吗?”
魏十镜没接这番话茬,他指了指早就跑得没影的鲁老三,说:“我在来的路上,用小刀在树皮上做了个记号,是一个叉,你们顺着记号,就算没有鲁老三带路,也可以下山。”
陈四淦也摇头:“一起来的,肯定要一起走的,咱黑石寨的,从来不干不讲义气的事儿。”
魏十镜顿了顿,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