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柳锦绣后,我全部的精力都在呵护小瑾,我难得的数十年没有出过万灵洞,实在要出去,我也会请了鳌婆亲自来看顾小瑾,我不想让她再出任何端倪。
小瑾倒是时常会问我“姨妈去哪里了”,也是可怜,她被我洗掉了关于柳锦绣害她的记忆,我原本的目的,是想让她好过一些,就像我洗掉岑镜的记忆,只留下了这个名字一样,可她一次又一次的问,她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
九婴那老匹夫变成了孩童,被我委托了长白北边的白家照顾,其实也不算是委托,山神娘娘教过我,口头的委托只是一时的,可是让两人有缘,这份情才是长久的。
我设了个局,让白家的当家人在清修的时候捡到了已经变成孩童的九婴,又设术法造了一些祥瑞之兆,让他坚信,这孩子,他非养不可,还给他取了上古神兽的名字——白泽。
敖瑾知道自己的干爹变成了孩童,偶尔还会朝着我撒娇,要去看看她干爹,我也应允了,每年的冬天,长白下雪,方便进出万灵洞的时候,我就会带她去看望九婴。
可柳锦绣,我实在是不想让她俩再见面,可她总是问,所以我决定。
“小瑾,你姨妈的信。”
这是一个冬天,我手里的一封薄纸是我前天晚上刚糊好的,小瑾如今是越来越聪明了,有次我刚写好就给了她,她就偏着头问我,说这墨迹极新,有些古怪,我费了许多口舌才遮掩过去,什么最近潮湿,什么这世上有一种墨就是这样,全都抬了出来,才勉强让她相信。
过去,我只要交一封书信给她就可,可如今,她心思极多,我还得买通外围守卫,让外围守卫走一趟完整的流程,再把书信送到她的手上。
当年柳锦绣写字都是我教的,仿她一封书信,不难,同样,她仿我的字迹,也不难。
看得出来,小瑾是真心思念这个姨妈,她捧着信就像是捧着九天降下的甘霖,她一字一句地读,像是要把头埋进书信里,看得我……竟都有些吃醋了。
我不断安慰自己,胡春蔓啊胡春蔓,这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嘛?洗记忆的是你,仿造书信的是你,你还吃什么醋呢?还不是吃自己的醋?
我看着小瑾看完信,才和她说:“我要走了。”
“又走?”
我偏头:“你这个又字从哪里来?我上次走还是几十年前呢,去接你成年的干爹离开白家那次。”我恨不得举手发誓表达我对小瑾的母爱,“之后,我可是好生生地待在你身边。”
小瑾也挺懂事的,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噘着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下一秒,她应该就要开始撒娇了,她只问:“这次是去哪里?”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和谁啊?”
“不知道。”
她木楞了一下:“阿娘,你不是要……背弃万灵洞了吧。”
我也跟着呆滞了一下,才用食指指节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背弃万灵洞我都不会背弃万灵洞。”
“那你去哪里。”
我叹气,这件事挺大的,不仅是我,就连滇池的辛承和蓬莱的几位仙君都出动了,说是昆仑九天上锁住恶念的神鼎某日被动荡了一下,里头的恶念跑出了一丝,这恶念说着玄乎,其实就和邪祟一样,只不过,这恶念没有实体,必须得依附人身,一旦恶念入体,非剥骨离筋取不出,这被入体的人,思想也会渐渐变得邪佞狠辣。
不过也有人说,这但凡为人为神,脑子里总是会有些不好的东西,这恶念也不是凭空而起,只是这股邪祟入体,会放大人内心的仇恨,又说,南洋龙家的白蛊就是这样炼制出来的,白蛊入体,也能放大人狠毒的一面。
昆仑规制严谨,是绝对不容许这样的恶念为祸人间的,如若这股恶念入了普通人的身,最多是杀人放火,可入了帝王将相的身,那就是生灵涂炭了,若是入了神兽的身,这怕是又是人间的一场灾难,于情于理,我们长白和滇池都不能不管。
可我离开了长白之后,万灵洞的杂事是个问题。
“我已经嘱托了乌薛两位姥姥主事,她们二人虽然各有私心,可是处理事情来说,她们也算是经验充足了,当然,我不可能让她们二人独大的,我不在的时候,遇到了大事,你多问问包家姥姥的意见,但是切记,不能和包家四姐妹,尤其是包家二姑娘包可爱走得太近了。”
小瑾一听,果然先是疑惑,不过她立刻明白了我的苦心,还点头回我道:“我明白阿娘的用意,她现在是内围守卫,难免会经手一些和乌薛两家相冲突的事,若我和她走得太近,将来处理事务的时候,会乌薛两位姥姥拿捏了把柄,说我有所偏重,一些明明公平处理,不偏不倚的事落到她们口中,反倒是成了看人情了。”
我点头,小瑾一直都很聪明,尤其是这几十年,我亲自教导她骑马射箭,管家理事,她现在说话做事,也越来越有当家做主的样子了。
我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小瑾,阿娘真舍不得你,几十年来,我从未离开过这么久,你要记得,我不管别人如何,你的健康和安全,才是我最想要的,”我顿了顿,想到几十年前她为了护着九婴那老匹夫愤而离开万灵洞的事,若不是岑镜,她可真就死了,可我不能提,半个字都不可以,我只是反复地说,“小瑾,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