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桢道:“阿母,阿兄,如今阿父安然无事,我们一家人也能得以幸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许叔父为了我们甘冒窝藏逃犯家眷罪名的风险,我们更应善自珍重,以免牵累叔父。”
“你说得极是!”张氏拭去眼泪,朝许众芳弯身拜下。“叔叔于我们家有大恩,请受我一拜!”
许众芳手足无措,连忙跟着拜下:“嫂嫂莫要折煞我了,大兄与我情同手足,这是我当做的,又有何可谢!”
“亲手足尚且视如陌路,叔叔此举,当是义薄云天,令人敬服!”张氏坚持把礼行完。
古人重礼,像这样的大礼,除非面对天地君亲师,否则不会轻易行,刘家现在无以为报,张氏代表刘家全家人对许众芳行此重礼,自然也表明了自己一家对许众芳的感激之情。
许众芳忙让刘楠和刘桢扶起张氏,又拍着胸脯保证:“嫂嫂放心,便是豁出我这条命,我许众芳也会尽力护你和孩子们周全的!”
他又对刘楠道:“上回阿桢让我教你箭术,我便将弓箭一并带来了,你须得勤加练习,日后小有所成,进可保护家人,退也可作防身之用。”
刘楠大喜,连忙拜道:“多谢叔父成全!”
他平日里就常跟刘远练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也算是小有基础,加上少年人学习能力强,不几日便将射箭的基本技巧都掌握了,所欠缺的只不过是时间上的磨练。
眼下正是寒冬,山中没什么猎物可以练习,刘楠便日日弓不离手,对着某棵树练习,射程也随之拉大,慢慢地,偶尔也能射中一两只耐不住严寒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了。
时间日复一日,这件原本简陋的山间小屋经过打理,已经适合变得适宜住人了,虽然还谈不上舒适,但没有艰苦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行踪,许众芳没法天天过来,但是他每次过来,都会给刘家人带来一些吃的,要么是粟米,要么是腌肉。刘家之前在萧起过去找人的时候,就顺便被搜刮殆尽了,别说钱粮,就连坛子里的腌肉都没被留下,所以张氏他们在吃光了随身带来的那一小袋粟米之后,就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
刘桢知道许众芳的家境也不宽裕,根本买不起那么多粟米,所以在收了一次之后,就怎么都不肯收了,许众芳没法子,只得把粟米分成两份,自家一份,给刘桢他们一份,又送来不少豆子和麦子,让他们可以做豆饭和麦饭吃。
其实要是习惯了之后,山中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难过的。
刘楠现在偶尔已经可以打些野味,许众芳送来的腌肉不多,但要是省着吃,也能吃上一段时间,冬天能吃的野菜很少,不过大白菜和白萝卜是可以窖藏储存的,而且这东西也不值钱,许众芳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在刘桢的巧手烹调下,刘家有恢复成一日两餐的频率,豆饭或麦饭配着腌萝卜吃,也不是不能充饥的。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林子里闷了一整个冬天的动物们都按捺不住寂寞跑出来了,河水解冻了,树枝上长出了新绿和嫩芽,还有不少山珍可以采,刘家的伙食一下子就丰富起来了。
这一日,许众芳上山来探望他们,远远的就看见木屋门口架起一口锅,下面的火烧得正旺,而刘桢正指挥着刘楠拿着勺子在锅子里搅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许众芳本来不饿,这么一闻,忽然就觉得饿了。
“许叔父!”刘桢一抬头就看见他了。
许众芳爽朗一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他把手探入鼓鼓囊囊的衣襟里,掏啊掏,掏出一小卷竹简。
“这是书?”刘桢奇道。
“是姬小郎托我给你捎来的。”许众芳笑道。
刘桢来不及多问,张氏已经从里面闻声走出来了。
“嫂嫂安好,”许众芳打着招呼,把手中提着的一大袋东西放下来。
张氏皱眉:“叔叔这是又破费了?我们如今的日子是够过的,叔叔千万不要再送东西来,若是这样,我可要不依的,还得请叔叔把东西带回去。”
“嫂嫂误会了!”许众芳哈哈一笑,特意解开麻袋的口子,让张氏他们都得以看清里面的东西。
竟然全是黄橙橙的粟米!
“这东西可不是我买的,而是嫂嫂的家人托我送来的!”许众芳笑道。
“是我阿父阿母?”张氏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