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亲近的祖母和母亲,爹和祖父对他们来说显得十分陌生。
“谁在哭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狱卒一声冷呵,腰间的弯刀刷地一下抽出了半截。
苏信云因为妻子合离之事本就憋着股气,一见长子还在腻歪,气得一把扯过苏清腾的胳膊,啪啪地在他背上打了几下:“你以为现在还是在府里吗,这是在大牢,让你哭让你哭。”
“哇哇哇……”
“你这是干什么。”罗氏一把护住苏清腾的小小身子,转身朝着女狱卒小声问道:“大人您看……”
“别废话!想死的都试试!”
苏钰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上前一步把还想掏东西的罗氏给挡在了面前,轻轻拉过苏清腾的手哄着:“跟三爷爷走吧,咱们现在可不是在府里。”
“走吧!”
弯腰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苏钰朝着女眷们摆摆手:“大家都记住了,现在我们是罪民,不是官眷了。”
他这两个嫂子显然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当时苏钰交代过让她们穿着不值钱的棉衣,可现在两人身上还是绸缎狐裘,这是等着别人看来敲诈呢。
“三爷爷,我也要抱。”
一旁的苏清嘉撇着嘴,挪到了苏钰面前,伸着手。
“好,抱吧,抱吧。”弯腰抱起苏清嘉,苏钰颠了颠两人的小身子。
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一夜之间他们的世界整个就变了样子,就连平时溺爱他们的母亲也消失不见了。
现在两人都只想找个最亲近的人才能感觉安心些。
“走吧!”苏泰和叹气,摸了摸孩子的头,对自己的长孙摇了摇头,失望之色爬上了脸庞。
“爹,我扶您。”苏耀也摇了摇头,扶着苏泰和跟在了狱卒身后。
两拨人就此分开,一个朝着南,一个朝着北走去。
转弯前,苏钰回头看了眼被田氏搀扶着的朱氏,意外发现母亲也在看着自己,做了个放心的嘴型,直到已经看不到人了,才又转回了头。
“三爷爷,我们是要死了吗?”
苏清腾整个人紧紧抱着苏钰的脖颈,贴着脖颈的地方都是湿意,小小的身子颤抖着,问话的声音也带上了鼻音。
“不会死,咱们以后就是要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小声地安慰着,苏钰转头四处打量着已经关押了不少人的牢房:“只是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几天,然后就能去新家了。”
哗啦啦——
随着锁链的响声,他们要待的牢房终于到了,木质栅栏打开,众人依次走了进去。
牢房里只有对面的墙上有扇巴掌大的窗子,照明完全靠着通道里的火把。
一走进去,一股尿骚气和腐烂的味道就立马迎面扑来,苏钰一闻就知道,这是腐烂的稻草味,而且墙边的尿桶应该也是被踢翻了。
带了众人进来,狱卒就已经折身准备落锁。
苏钰放下孩子,凑到了栅栏边,谄媚地拱了拱手,拔下了发髻上插着的玉簪递了出去:“劳烦官爷您赏我们些稻草。”
挑了挑眉头,狱卒嗤笑两声:“没想到,苏家还有这等能屈能伸的人物。”
“官爷您客气了,主要是我爹年纪大了,还有两个孩子,受了冻还劳烦您请大夫不是。”
“那倒也是,稻草是吧,等着啊!”
“那我就谢谢官爷了。”苏钰又弯腰拱手,做贼似地左右看了看:“这簪子可是聚宝斋的精品,您拿去那卖,至少可以卖到这个数。”说着伸了两个手指。
“两十两?”
“哎哟,哪止啊,得两百两,这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狱卒一愣,没想到手里把玩的簪子这么值钱,玩味似地笑了笑,他干脆又问道:“送这么值钱的玩意儿给我,只想要点稻草?”
“还是您厉害,我也想向女眷那边求点稻草和干净的马桶。”
“成吧,看在簪子的面上,我钱爷就关照关照你们。”
捞了笔横财,狱卒终于觉得心里满意了,胡乱把簪子塞进了怀里,丢下了这么句话,人已经哼着小调走远了。
随着狱卒走远,苏钰笑着的脸一沉,长长的睫毛盖住了脸上的冷意,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到了墙边。
“三弟,我没想到……”苏致有些吃惊苏钰的表现,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处事方式。
“二哥,能少受些罪,何乐而不为呢。”
“小三说得不错,现在咱们不得不低头。”
地上的稻草很潮湿,没有人贸然坐下,几人就站在中间,小声地交谈着。
直到钱牢头真的派人送来了许多的干净稻草和马桶,苏泰和才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苏钰一直在牢房里东摸摸西摸摸,直到把干净稻草全部铺好,才用大氅把两个孩子拢在怀里,哄他们睡觉。
虽然两人的亲爹就在旁边,可现在看他们好像自己连自己都顾不了的样子,根本不会照顾孩子。
特别是苏信逸,现在还浑浑噩噩的,没走出妻子跟他合离的打击中。
“三爷爷,你说那个会学人走路的黑熊,是真的吗?”
本来是苏钰在现代世界里看的电视剧学来的故事,现在被苏清腾这么一问,他也愣了下,才特别严肃正经地说道:“这是梦里的,只能在梦里出现。”
虽然不想骗孩子,可要他怎么和孩子说,这是用“技术”做的,他解释不清楚。
“那我做梦也要梦到。”苏清嘉也连忙小声地嘟囔。
两人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只是安心地窝在苏钰怀里,渐渐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