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两个哥哥的叹气声,就像是带着音符的曲调似的,渐渐催眠着他的神经。
滴酒不沾的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身体像是躺在柔软的棉花上,忽上忽下,脑中也在一圈一圈打着转。
身体好像渐渐飘了起来,他看见躺在稻草上的自己,看见苏泰和一下又一下拍着自己的肩头,看见苏耀和苏致在给他捏着脚。
恐慌……
好像是千年里经历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感觉一样,他使劲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可是空中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一阵风吹过,他的灵魂竟然随着天窗就这么飘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刑部牢房外的地砖上,角落里有一群狱卒正聚在一起打牌。
声音最大的那个就是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钱狱头,他衣领半敞,醉醺醺地大声笑着:“兄弟们见者有份,说不定还能从那小子身子套出些银子呢。”
“就是,只要对他好点,他就自动送银子上来了。”
“没错,你们啊等着吧,等这小子出狱,肯定还会送银子给我。”
“钱头咋这么肯定,我看这小子是没有银子了。”
“你忘了他还有个有钱的外家了,等着瞧好吧你们……”
苏钰冷冷一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谁是傻子还不一定呢,至于大礼……早就打算好了,等着吧!
经历了千年的他怎么可能看轻一个在监狱里沉浸了多年的人,不过是你演戏,我奉陪而已。
各取所需……
我给你点甜头,你改善我苏家的生活,至于那一千多两,不过是让你暂时保管罢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灵魂就这么在天上飘荡了起来。
这回的感觉比起以前还更糟糕了些,那时还能控制自己的灵魂,可现在他只能随风逐流。
飘过皇宫,看到被皇帝罚跪在东宫的太子,还看到了幸灾乐祸的其他宫里的嫔妃,诺大的皇宫很冷人人都在狰狞地笑着。
只有太子身边的太监在劝他给皇帝认错,劝他要帮忙的话,最好暗地里进行。
太子落下眼泪,诉说这自己的没用,一遍又一遍地以头触地,自责地磕着头。
“钰儿”
“三弟。”
“三叔。”
脑中炸开锅一般地响起各种叫声,他觉得自己在空中的灵魂开始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是什么呢……
“钰儿……”
对了,我是苏钰,不是皇帝、不是送外卖的、也不是厨师、我是苏家的第三子,名叫苏钰!
身体突然开始发沉,开始继续下降,周围的景色成了一团模糊,脑中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是苏钰……
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两下,苏钰终于睁开了眼睛,苏泰和一脸惨白地摇晃着他,周围围满了人。
“爹!”
被自己的嘶哑声音吓了一跳,苏钰捂着喉咙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昨夜发热,吓死我们了……”
众人见苏钰终于苏醒,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后半夜苏钰浑身发烫,身子也开始抽搐,不管他们如何呼喊狱卒都没有人出现。
最后还要多亏了隔壁的何家!
何家的长孙身子历来不好,何常羲当时被抓之时下意识地就塞了几贴膏药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孩子没用上,倒让苏钰遇到了。
“我昨夜就是喝醉了,无事的……”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苏钰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感觉就像是他刚穿回自己身体的感觉似的。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喝酒了,没想到喝酒还会有离魂这个作用。
不过……揉了揉僵硬的后脖颈,苏钰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目光,这下子他下手就可以更干脆了。
“以后你可别在饮酒了,你爹我差点交代在这……”
苏泰和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憔悴的脸上脸胡子都已经乱七八糟了,而且一向爱干净的他现在一说话就传来一阵口气,昨夜被吓得都急火攻心了。
“我知晓了爹!”
讨好地笑了笑,苏钰打了个呵欠:“那我再睡会!”
睡觉是假,他就是想看看手里的灵液积存多少了,如果算得没错,最多两日,他们的宣判就下来了,这流放的日子也快到了。
“睡吧睡吧!”
像是哄孩子似地拍了拍苏钰,苏泰和盘腿坐在旁边,根本没打算走开。
“三叔……”
身上忽地一沉,一床被子盖到了他的身体上,苏耀还什么体贴地给他掖了掖被子,只留下了个头。
然后就又是一床被子加了上来……
看着自己一瞬间就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子,苏钰只得苦笑着放弃了刚才的打算,老老实实地躺平了,在几人的目光里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大半天,直到实在热得受不了了,才幽幽转醒。
用现代的话来说,他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
一直说要当他的兄弟的钱狱头这时才出现了,一来就咋咋呼呼地好一通慰问,听见的人都觉得是自己的亲兄弟病了。
面上感动成一片的苏钰心里冷笑连连,抓着钱狱头的手好一通感慨。
两人的虚情假意看得旁边的何志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不是知道昨夜苏家的人如何求人帮忙这钱狱头都没来,他可真就信了……
“那我能劳烦钱兄帮老弟我件事吗?”
“何事,何老弟你尽管说……”
“我想要些纸笔,我想给我外家写封信!”
“没问题,我马上给你准备。”
一听苏钰的话,钱狱头简直是心里狂喜,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表情,他风风火火地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就拿了纸笔进来。
“那到时还要劳烦钱大哥你帮忙!”
转身之前,苏钰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拜托。
“都是小事,你饿了一天了吧,我给你买些吃的去。”
这下笑意没忍住,钱狱头笑呵呵地点头,对苏钰的态度就更是亲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