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女子,拖着这东西回来,正看到你再自寻短见。”言伤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见他面色冷凝怕他再胡思乱想,于是一边掏出一把匕首来割开老虎的喉咙一边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若你真的不想活了,告诉我。我会干净利落的给你一剑。”
“……我不会再自寻短见了。”
叶诀现在相信了,这个女子足够强大。她能在剧□□草中打滚;能掉下悬崖而毫发无伤;能徒手打死老虎;能面不改色当着男子的面剖开老虎……
这样的女子,就算再带上一个他,也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女子纤细的手指有力的握着匕首,剖着鲜血淋淋的老虎。叶诀咳了几声,刚想说话,肚子却已诚实的叫了一声。
“……”
“……你饿了?”言伤说完便觉自己在说废话,一个行军打仗仰仗力气惯了的男子,接近一天半不吃东西,不饿才是绝不正常的。
想到此处,言伤丢下匕首,用树叶裹了些野果走向湖边。叶诀靠着石壁坐在一旁,又轻咳了几声。
他本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奈何五脏神却是丝毫不给面子……
言伤将自己手洗净了,又随手将野果洗了洗,这才捧着野果走回洞穴,将野果递给闭眼假寐的叶诀。
“饿了就吃,大男人不必扭扭捏捏。”
“……谢过绿漪姑娘。”
言伤见他说话一直是礼貌疏离的,再看看快要亮起来的天色,心里默默有了计较。
“天要亮了。”
叶诀手里捧着野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言伤一把捞了起来。
“……绿漪姑娘。”
“嗯?”言伤面不改色将他“扶”进洞穴靠在洞壁旁坐下。
“我认为即使我受了伤,我也是个男子。”
“你自然是男子,我为你包扎时看到了。”
“……咳咳!”叶诀猛然咳嗽起来,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被女子堵得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喘了几口气道,“绿漪姑娘,你我男女有别。以后我要走自会自己走,你不必这般扶我。”
“天快亮了。”
言伤却是没接他的话,只是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叶诀仰面看他,只见面无表情的女子将带血的匕首在手上掂了掂,随后便继续处理老虎去了。
“我打死的这只老虎,是雌的。”说着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树林,又望了一眼叶诀,“天亮了她的夫君若是来报仇,正面遇上我是打不过的。”
“……有我在。”
“你在又如何?”丝毫不给面子的将目光落在叶诀的肩伤上,言伤擦了擦额上的汗,“我尚且敌不过它,更何况你一个伤残人士。”
……伤残人士。
叶诀手上带过不计其数的士兵,从未有人说过他是伤残人士,更未有人用这样轻蔑的目光瞧过他。心里某些情绪微微翻涌起来,叶诀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闭上双眼。
“绿漪姑娘既然毫发无伤,不是伤残人士,为何担心打不过区区一只畜生?”
“因为我并非毫发无伤。”
“……”叶诀猛然睁眼,正看到女子微微嘲弄的笑。他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圈,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心里其他情绪在这时都收了起来,叶诀努力地想撑起身子,“绿漪姑娘伤在何处?”
“我伤在何处你不必知道。”言伤将老虎血淋淋的肠子抽出来丢掉,又回头去看他,“因为我着实是个强悍的人,连女子都算不上了。不论什么样的伤,对我来说都不算伤。”
……她知道自己是怎样想她的。
叶诀心中一动,却见言伤已低下头去,手上血淋淋粘着一大片血,面上却神色清明。
“没关系的。”她说,“我早已习惯。没人保护,没人认为我是正常女子也没关系。我只要自己记得,自己是个女子就好了。”
“……”
“叶将军不是早就饿了?”微微勾着唇角的女子手里握着沾满献血的匕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野果上,“饿了便吃吧,不必等我,我还不饿。”
却见叶诀面色凝重将野果放到一旁,撑着石壁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叶将军?”
“把匕首给我吧。”叶诀咬着牙忍痛抢过匕首,伤了的左手按住右肩的伤,低头去处理充满浓重血腥味的老虎。他低眉看着老虎,面不改色,说出的话却是轻声的:
“你只是个女子。这样的事,交给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