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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后,叶府的小厮一身麻布短褂,肩膀处已经有了毛边,倚在紧闭的红木大门前的石狮子旁,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模糊不清的暗沉视线里忽然闯进一抹赤色来,让他心下一惊,甩了甩头,一下子精神起来。
眼前骑在黑马上的女人几年未见,冷冽孤傲的气场让人下意识地想退避三舍,但却有着他熟悉的眉眼,让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喃喃道:“大……大小姐?”
叶寒枝淡淡地点了点头;“喜子,难为你还记得我。”
喜子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向叶寒枝请示道:“大小姐,我先去请示一下老爷,然后再领您进来,可以吗?”
叶寒枝冷笑一声:“不必,我不是回来看他的,我只是来看看娘,马上就走。”话音刚落,她便是自顾自地下了马,直接拔腿进府。
“大、大小姐,这使不得啊!”喜子欲哭无泪:“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让奴才去通传一声吧,毕竟奴才也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态度……”
“我管他什么态度,他还敢拦我见自己的亲娘一面?”叶寒枝奇道:“他工部尚书叶意卿是从一品,我叶寒枝这骠骑将军也是从一品,平起平坐,他有什么权力拦我?”
其实不管叶寒枝如今官位有多大,就凭她外祖家的势力,一般人也轻易不敢对她失礼。可喜子这时却嘴里发苦,不敢放叶寒枝进去,毕竟五年前老爷是亲口说出他不要叶寒枝这个女儿,让叶寒枝滚出叶府这句话的……
然而叶寒枝却不是他能拦得住的,这叶府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刚进了府便熟门熟路地绕过几座院子,直奔那叶府角落里那座荒芜萧条的庵观。
这里人烟寥寥,只有一个年老的婆子佝偻着腰在院内扫洒,老树凄凉,秋叶枯败,被潦草堆在角落,也无人清理。
她看见叶寒枝进来后,一双浑浊的老眼扫了又扫,才讶异地喊道:“小姐?”
叶寒枝面色阴沉,缓缓走进,沉声道:“王嬷嬷,是我。我娘她……在里面吗?”
王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她除了守在这里,还会去哪?”
女子喃念晦涩的佛经的声音从里屋遥遥传出来,还是跟五年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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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璃今日下了朝,本来也不欲到处闲逛,早早地便准备回府陪陪祖母用膳,可遽然想起祖母这段身体不大好,常常感染风寒,咳嗽一直不见好。
于是他便临时让马车改了方向,去最近香火很旺盛的寒山寺给祖母祈福,保佑她身体康健。毕竟祖母和表妹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他不希望她们会出什么意外。
拜完菩萨后,有人便引他去寺后的观赏风景,说是后山的桂花正当时节,不赋诗赏玩一番可惜了。
寒山寺的三秋桂子一直闻名天下,他既无事,又一贯喜欢弄风吟月,便欣然应允。到了后山,果见十里黄澄,乱人心弦。
他屏退了下人,独自淌游于花海之间,诗兴大发,只恨身边没有纸笔墨砚,沉醉于浓香之中,摇头晃脑地吟出前人的千古绝句;“自有秋香三万斛,何人更向月中看。”他满脑子都是作诗的急切,却没有看路的心思,蓦然在拐角处狠狠地撞上了一个女子。
卫璃顿时跌倒在地,一向爱穿的月白衫子顿时粘上不少尘土,但他却顾不得拂去,连声道歉,去扶被他撞倒的女子。
“姑娘,是在下不好,无意伤到了你,你没事吧?”他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去拉那个垂着头看不清眉目的女子。
“我没有大碍,公子不必自责。”女子却躲过了他的手,柔声回道,然后缓缓抬起了脸。
卫璃的瞳孔下意识地睁大。
云鬓峨峨,修眉联娟,一袭青裙镶银丝暗纹,一双妙目如春水含情。眉黛青颦,温柔又娴静,顾盼之间自有一番出世的气质。
她见卫璃呆愣在原地,不言不语,便自己温柔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这么多年来,卫璃一直不知心动是什么感觉,祖母老是劝他娶妻生子,他却没有半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从未有过心悦女子的感觉,这让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个断袖,然而这可怕的揣测却不敢告诉旁人半点。
可突然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是断袖。
只是看了那个女子一眼,他的心便跳得好快好快,就像是一头欢喜雀跃的小鹿,不听话地在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