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女子提着裙子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叶寒枝本想自己再坐起来一?点,可连都手指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呼吸都是疼痛难耐。她强撑着一?口气环顾四周,四下似乎是个简陋的农舍,屋外隐隐有鸡鸣狗叫,一?派幽静宁和。
叶寒枝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想要下床,可这副重伤的身子实在?是太过累赘,别说走路,几?乎半边身子离开?床沿的瞬间她便跌倒在?地,莫说走路,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女子出去没多久,便很快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是其?中还交杂着一?道奇怪的声音,像是棍子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夫君,你快来看看她,我看着是好多了。”女子如同小鸟般活泼热切的声音雀跃地在?门外响起,然后?她的面容便再度映现,跟在?她身后?的是个白衫男人,叶寒枝微微打量一?番,面色凝固。
男人黑发沉沉如墨,眼睛处覆盖着黑色的布带,系于脑后?,右手里握着一?根竹竿,一?边走路一?边不停地用?竹竿敲击前方,似是起到探路的作用?一?般。
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叶寒枝很少见过容貌气度能跟江尘相提并论的人,砚青算是一?个,眼前的男人也算是一?个。明?明?只是简单至极的一?袭白衫,看着也是十分粗陋的布料,他却偏生能穿出一?种清冷素雅的气度,墨发沉沉垂至腰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虽然眼睛之处尽数被布带遮住,但仅凭他露出的鼻梁和下颌,便能感受到他的俊美无?俦,风骨非凡。就如同冷霜寒川,高?不可攀。
“你别乱动!”女子看着叶寒枝跌倒在?冰冷的地面,惊呼一?声,连忙过来把她扶到床上,柔声叮嘱“你伤得很重,别乱动。”
“芸娘,你急什么,反正她死不了。”男人冷哼一?声,寒声说道:“我都说了不要救,果?真是个麻烦。”
唤做芸娘的女子脸上浮现出歉意:“抱歉,我夫君性子有些古怪,其?实他人很好。”
叶寒枝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我现在?的确是有万分火急的事情,必须马上回去。”
“你拿什么回去?现在?能使得出半层内力吗?”男人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能捡回一?条命便是万幸,不好好养着,真是白费我那些上好的药材。”
“夫君!”芸娘瞪了他一?眼,语气责怪。
“如你所?见,我是个瞎子,是个废人。这些药材每一?株都是芸娘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峭壁上为你采来的,没有多的。你莫要辜负她的好意,自己好自为之。”男人冷冰冰地甩下这句话来,自顾自地敲击着竹竿离去了。
芸娘满脸愧疚,不安地连连向叶寒枝道歉:“对不起,我夫君他就是这个孤拐性子,但他其?实很善良的,只是嘴巴毒一?点。”
叶寒枝弯了弯眉眼,浅笑着摇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万没有向我道歉的理。”她顿了顿:“……芸娘是吧?我叫叶寒枝,我现在?真的有很紧急的情况,请问这是在?何?处?离幕洲可远?离都城又有多远?”
“这里离幕洲倒是不远。”芸娘抿了抿唇:“但我们的村落生在?峭壁谷底之下,要想去幕洲,要么便是绕几?座很远的山路,要么便只能沿着峭壁上去。夫君说你的武功虽然很厉害,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可想沿着这座峭壁上去,也定要恢复至全盛状态。”
叶寒枝十分急切地问道:“我何?时能恢复至全盛状态呢?”
“这,少则四五月,多则一?年左右,没人说得准。”芸娘叹了口气,不过她忽然眼睛一?亮:“听说村头二狗家下月要进城,他家有牛车,你可以坐他家的车绕山路去。”
“我等不了,我自己沿着山路走出去吧。”叶寒枝面色焦急,她根本不敢想象江尘得知她的死讯,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芸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行?莫说自己走路,牛车沿着那山路都要走三天?三夜。”
叶寒枝心急如焚,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一?直挂念这江尘和自己的家人,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道:“对了,芸娘,跟我一?起掉下来的那几?个弟兄呢?”
“他们……我发现你们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断气了,身子都僵了。家里穷,我只能帮他们简简单单地下葬了。你也是运气好,被生长?在?半山崖间的灌木丛挡了挡,卸了几?分力,又掉在?了一?个水潭里,否则……”芸娘唇张了张,欲言又止,过了好久才安慰一?般地对叶寒枝说道:“你不要太担心了,已经没事了,我夫君他医术高?明?,说是妙手回春也不为过。”
“的确,我这样?重的伤势,只能说比死人多了口气,”叶寒枝听见自己属下恶死讯,心头生悲,低声喃喃:“宫中御医也未必能救回我。”
叶寒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抓住了芸娘的手:“你夫君他,他能治心疾吗?”
“应该也能吧。”芸娘顿了顿,轻声补充道:“不过我夫君他性子很怪的,他说自己一?不救达官贵人,二不进都城长?安。”
叶寒枝的手下意识地缩紧,大?惊失色:“什、什么?”
芸娘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面色纠结复杂,她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他还有一?条规矩,若有人能帮他杀掉皇室宗亲,他便可以为你破了前两条规矩。”
“……为什么?”叶寒枝涩声问道:“他为何?对皇室宗亲有如此大?的敌意?”
“我夫君,他姓祝,名祝晚鹤。”芸娘眼底似有泪光闪烁,她略带哽咽地说道:“他的祖父曾经是太医院首席,却被无?辜卷入一?场谋逆案。他的至亲曾经皆被狗皇帝满门抄斩,剩下的旁支血脉也被流放至寒苦的边疆,他那双眼睛,也是狗皇帝害的。”
“你叫他怎么能不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