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用金蚕蛊便能让您卸下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色,没?想?到还是失败了,”他低声喃喃着,脸色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不过他又忽然粲然一笑:“罢了,就算是您心不甘情不愿,我也忍不住要得到您了。强行?得到,终究还是得到过。”
“您看,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君鸣迎着月光,沿着下巴缓缓撕下一层可怖的人皮来,露出一张陌生?又极具异域风情的面容来,高鼻深目,卷曲黑发如瀑披散于双肩。
“北狄……倒有几分本事,”江尘忍住胸口万虫噬心的剧痛,强行?撑起?半个身子?倚靠在柱前:“你是可汗的哪个儿?子??阿史?那戟,阿史?那蹇,还是阿史?那凇?”
“陛下果真聪慧,”男人低笑出声:“吾乃北狄大汉三子?阿史?那凇,奉父命在大夏潜伏多年,终于让我逮住了这个机会。”
“北狄和西?戎早被孤的枝枝打的四?散溃逃,败不成军了,”江尘露出一副嘲讽的笑来:“你不过一条漏网之鱼,终究是无家可归,可怜。”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阿史?那凇的痛脚,他恶狠狠地揪起?江尘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可是现在你在我手上,大夏人终归要投鼠忌器。”
江尘微微一笑,绝色的面容在此刻像是回光返照般,熠熠生?光:“没?有玉玺,没?有任何臣子?会承认老六,你和他都会是乱臣贼子?,将被大夏回朝的千万将士无情诛杀。”
“住嘴!”阿史?那凇眼底尽是血丝,目眦欲裂地怒吼道:“江尘,最后十二个时辰,你再不交出玉玺,下场便只有死?!”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江尘冁然而笑,他抱紧了怀里?的牌位,低声喃喃道:“枝枝,孤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阿史?那凇自是不会让江尘轻易如愿,他双眼猩红地怒视着江尘:“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若是我现在即刻便强要了你,让你雌伏于我的身下——到了忘川奈何,你还有脸面去找叶寒枝那个女?人吗?”
“你做梦!”本来看着已被金蚕蛊折磨得命若悬丝、气息奄奄的江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奋力起?身,右手鲜血淋漓,握着一块尖利的玉石,正指着他自己的喉管。
阿史?那凇瞳孔一缩,颤声道:“别……”话音未落,只见殿外忽然沸反盈天,喧嚣声不绝,有大批的篝火燃起?,照得殿外如同白昼,两拨黑压压的人马打成了一团,人潮汹涌,兵荒马乱。
不知?从哪里?来的带着火苗的流箭,从窗棂外斜射而入,顿时点燃了倾倒的烛台,紫宸殿内霎时之间一片火光。
江尘凌厉的眉眼微微松动,右手微微抬开,本是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蓦然有了生?气,下意识地望向殿外,却在下一瞬右手抓住的利刃被阿史?那凇狠狠一脚蹬开,随后被他点住穴位,身体一麻,再也动弹不得。
江尘拼命地咬向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略微恢复了些?知?觉,他不露神色地垂下眸。
阿史?那凇冷哼一声,将一把利刃摆在江尘的喉前,将他反手制住一同抱住飞身上了紫宸殿顶,运用内力大声吼道:“还不都住手,你们的陛下,在我手上——”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凝滞住,像是时空静止。叶寒枝刚刚把银枪从一个北狄黑衣人的胸中抽出,红缨染血,划破了残空,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远处的紫宸殿被汹汹烈火包裹着,赤光冲天,黑烟滚滚,江尘满脸屈辱被阿史?那凇用刀胁迫着立于岌岌可危的殿顶上。
“阿尘……”叶寒枝神色一变,立马喝令道:“都快停手!”
阿史?那凇得意地笑了笑,正张唇准备说话,却只觉右手传来剧痛,下意识地松开,一个玄色的影子?义无反顾地跳下了宫墙,没?有回头一眼,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候鸟,坠于烈火。
“不!”阿史?那凇瞪大了双眼,脑内一片眩晕空白,连忙用右手去拉江尘,只勾住了江尘的指尖,整个人也一同跌下去。
“阿尘!”叶寒枝睚眦欲裂,高声叫着江尘的名字,不顾全身伤口崩裂,拼命运转全身内力,却怎么?也飞不到他的身边。
一滩血花,绽放于紫宸殿前,染红了天色,晨星破晓。
叶寒枝面无表情地立在火中,背后隐隐有呼唤她的焦急的声音传来,她却像一樽生?了根的木头呆立不动,任凭自己被滚滚浓烟吞噬淹没?。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如同狐狸般妖媚惑人的眼睛,潋滟生?光,一颗泪痣盈盈缀在其后,像是一滴将坠未坠的眼泪。
“枝枝,孤已经死?了是不是,不然怎么?会见到你?你来接孤了,对吗?”江尘踉跄着走了几步,声音喑哑地问道,却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他再次醒来,身下是阿史?那凇护住他的尸体,周遭包裹着似要将此方世间都快燃尽的无边烈火,赤光冲天。
叶寒枝久久凝视着江尘,他望着自己的眼里?有着令人不可直视的光,就像多年前他们初见时,她捡到的那个桀骜不驯的满身是伤的少年。她喉咙里?挤不出一句话,只能猩红着眼飞奔向前将她的小?狐狸死?死?地抱住,像是想?揉入她的骨血。
从此以后,他们二人之间再无生?离,只有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