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是向南配给他妈的司机,可是陈立青也不傻,这个时候自然是说:“这可怎么办,小陶今天请假回老家了……”
向南手插在兜里,视线狐疑地在两个女人脸上游移,片刻之后,他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了。原本朝外走的脚步收了回来,他往沙发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我现在不想回去了。”跟着扫林夕一眼,淡漠道:“慢走,不送。”
陈立青没想到儿子会使釜底抽薪这招,一下子愣住,说不出话。她本来想啊,想让儿子跟未来媳妇儿两人一起坐车回去,车子就那么大点地方,再不愿意也得近距离相处,哪知道儿子突然又说不走了。
林夕看他泰然端坐的样子,知道他打定主意不愿送自己,也就不再勉强,对陈立青道:“阿姨,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陈立青急道:“可是没车你怎么回去啊?”
“不要紧的,我走到大路上可以打车。”林夕拿过自己的包挎在肩上,再跟陈立青寒暄了两句,就出了别墅。
等林夕一走,陈立青就训向南道:“你怎么也不送送人家?”
“我讨厌有人使小心眼儿操纵我做什么事。”
陈立青一拍大腿:“你怎么这么糊涂!夕夕跟你耍点小心眼那是情趣,你以为她对谁都这样?”
向南不吭声了,不过眉毛还是倒挂着,不是很高兴。
“再说了,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单独在路上,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全?”
向南把视线别到一边,逃避陈立青谴责的眼神。从别墅区走到可以打车的大路,还是有一段距离,并且人烟稀少,很是荒凉,不远处有个名牌大学的分校校区,曾经有女学生在校区旁边的果林里被奸杀。
思及此处,他有些焦躁地站起身,陈立青面露惊喜,莫非儿子被她说动,要去接人?
哪知道下一秒,向南拔腿朝小花园走去,倚在门廊上点了支烟,火星在他修长的指尖忽明忽灭,半张脸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神情冷冽,眼底寂静无声,摸不透情绪。
他承认是有些担心林夕的安全,但是他更知道林夕故意孤身上路,就是为了让他担心,所以他才不想落入她的陷阱,不想看到她得逞的表情,也不想她误会。
远处天幕和大地的交界,一道青白色的闪电破空而下,分出无数枝桠,噼啦一声炸在地面某一点,跟着低沉的雷声由远及近滚来,声声擂在人心上。
这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向南望着闪电的地方站直了身子,宽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这里是郊区,大路上出租本就少,要是下起雨来,她就更难打到车了。
还没等他犹豫完,几颗豆大的雨点就已经拍到门廊上,疾风骤雨,说来就来,他再也没时间考虑,暗自咒骂了句,弹掉手上的烟蒂,拔腿就朝别墅门外跑。
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他沿着唯一一条出去的路仔细寻找,车前灯两道巨大的光柱照亮前方的雨帘,片刻后,在路边仅有的一个公交站台,他远远地看见她站在那里躲雨,低垂着头,似乎很冷,双臂紧紧地抱起,因为雨斜,白色长裙的下摆湿了大半,贴在腿上。
向南一个急刹,在站台前停住,猛按了两声喇叭,林夕这才抬起头来,透过雨势依稀看清是向南的车,赶紧拿包包挡住头,三步并两步地跳过去。
等她上车后,向南绷着张脸,保持面朝前方的姿势,视线却斜着打量她身上淋湿的地方,皱了皱眉,拿过一盒纸巾扔在她腿上,跟着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林夕抽着纸巾擦脸,眼底有跃动的喜悦:“幸好你出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向南听出她语气中的轻快,干咳一声,脸色更差了:“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得回家处理。”
言下之意,你不要以为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林夕哦了声,虽然无法分辨他到底为什么出来,但是能顺便被他接到也是好事。她遣走邵孟的本意,不就是想蹭他的车,增加两人独处的时间。
把湿发撩到右肩,她斜着头用纸巾擦发尾,借着这个姿势,视线肆无忌惮地在他侧脸流连。他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小的羽扇,墨黑的眸子深邃幽远,如同可以吸入一切的黑洞。
林夕想着,他小时候,必定用过这双眼睛,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问过无数遍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抛弃他?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有些心疼。
“呐。”林夕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认真地说道:“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向南沉默片刻:“我妈给你说什么了?”之前跟他冷战,她不是还挺起劲的,怎么今天见过他妈之后,不仅看他的视线变得黏糊起来,就连态度也变了,又变回以前那样,有些容忍乖顺的模样。
林夕自然不敢讲实话,曾经被抛弃应该是藏在他心里禁忌的秘密,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被她得知了这件事,让他知道肯定会暴跳如雷,便含糊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阿姨她听陈叔说我们吵架了,所以今天才叫我来吃饭,她想我们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