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树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身体悬空感让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某人的背上。
在这之前,林谦树起码已经有将近五年的时间没有被人背过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搂紧了背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脖子。
这动作做得不算隐蔽,那人的身体一僵,却没说什么,只是由着林谦树搂得更紧。
等眼前白花花的雪花片散尽,林谦树迫不及待睁眼转头,看清了背着自己的正是江易知。
——似乎也不是。
林谦树的视线微下移,看清了江易知身上穿着的居然是南怀高中那件土里土气的校服。
“江易知?”林谦树有些疑惑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江易知把人往上颠了颠,迈着沉稳的步伐继续往前走:“嗯。”他说话时,声音好似经过脊骨,震得背上的林谦树整个人酥酥麻麻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谦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手下的那块布料:“你怎么穿着高中校服啊?”
江易知向前的脚步一顿:“高中生不穿校服还能穿什么?”
如果是高中时的林谦树听到江易知这么说,十有八九会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然而此刻趴在江易知背上的林谦树是经过“究极进化”的进阶版林谦树,他明白江易知这么问是真的出于认真困惑,想要求知一个合理的答案。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江易知会这么说?林谦树转头看向街边橱窗里的广告,心中隐约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感。
当他看到某家服装店门口贴着的店面转让公告下日期显示为2014年3月时,他终于不得不相信,自己这回是真的穿越回去了
2020年的林谦树失忆后,记忆停留在2013年的12月,这个“过去”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依旧是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江易知背上去。
“那个……你要把我背到哪里去?”林谦树轻轻地推了推江易知,略带尴尬地问道。
少年形态的江易知果然性子要比青年更清冷,闻言也只淡淡地吐露两个字:“医院。”
林谦树不由一怔。自己这是怎么的,又要进医院了?
努力思考的结果是林谦树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脑壳正在隐隐作痛。他抬手摸了摸痛楚,手刚碰到那里,就忍不住“嘶哈”吸了口凉气——自己的脑门上竟然肿了个巨大的包!
“我这包……”林谦树忍不住又开口了。
“篮球砸的。”江易知道。
好家伙。林谦树无语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跟篮球犯冲,要不怎么动不动就被篮球砸脑袋。
思考着篮球和自己犯冲的问题,林谦树一时忘了从江易知的背上下来,就这么任由他把自己一路背进了医院里,收获了无数人的侧目。
直到第N个路过两人的病号服在离林谦树很远之后仍然扭头往后望,林谦树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江易知背上。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对正在挂号的江易知道:“你把我放下来吧。”
江易知取了号,闻言把人放到地上:“走吧,号挂好了。”说完便转身往后走。
林谦树脚接触到地板,登时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眨眨眼,只见江易知正斜靠在离他不远的一根柱子旁低头看挂号单。
少年颀长的身材在医院白炽灯光下显得愈发清瘦单薄,但却意外有一种无言的可靠感。
只短短三天,“江易知”三个字在林谦树心中已然发生了诸多改变,有了在陌生世界保留秘密的亲密举动,此时的江易知能让林谦树完全放下戒备。
林谦树慢腾腾地走到江易知身边。江易知直起身,沉默地走到了电梯口。
接着又是江易知领着林谦树一路做检查。林谦树只晓得跟在他身后,听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走在再度回到门诊室的路上,林谦树拿着检验单子,忍不住赞了一句:“你好熟练啊。”
话刚说出口,林谦树就意识到了这句话有多么不妥。任谁被人夸奖找医院的路找得十分熟练,大概都不会高兴得起来吧?他赶紧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然而话到嘴边怎么也解释不清楚,越急越显得吞吞吐吐。
江易知敛眸望路,出声阻止了林谦树继续尴尬下去:“我知道。”不过,少年也并没有打算继续作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走回诊室,林谦树把单子递给医生,医生看完单子,扬手指向帘子后面的床:“躺上去。”
林谦树有些迷茫,不过还是照着做了。
他掀开帘子躺到了病床上,以仰躺的姿势盯住了天花板上的一个小黑点。他双手交握着放在腹部,下意识地放轻呼吸想要听听外面究竟在说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老式吊扇在吱嘎作响,把外面人的交谈声音完全掩盖了去。
嗡嗡嗡。嗡嗡嗡。又好像是外面有什么工地在施工,重复着机器运作的声音枯燥而冗长,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