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凤娘身上的两枚细针并非毫无头绪,宋小川常年和严少康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了不少,虽然医术比不上严少康一个小手指,但书呆子也有书呆子的好处,几乎把严少康那一套死记硬背下来了。
宋小川家就在伏城家隔壁,柳荫巷里一个人能拥有一个四合院的不多,所以宋小川的住处除了占了一个独居,要有多简陋就多简陋。一进门是一条狭窄的门廊,连个院子都没有,统共两间屋子,一个麻雀大小的地方,比伏城那边还小了一半,等于是夹缝中求生了。
伏城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他竟然之前想让周玄逸住在宋小川这儿,按照那个祖宗脾气,恐怕都不愿意迈进来。
果然周玄逸一进门就皱着眉头,门廊太窄,勉强只能容下一个人,抬起头朝上看,天空被两旁的房屋挤成一条细小的夹缝,鲜有阳光能够照射到这里。
周玄逸除了在伏城那边会露出点脾气以外,其他时刻涵养都够好,终究是没说什么。
倒是宋小川有点战战兢兢的,也不怪他胆小,他先前给周玄逸看病的时候一通乱治,差点把人害死,现在看到这他俩实在感到惶恐。
伏城纳闷儿道,“你怎么了?”
宋小川把他伏城拽过来,一边小心瞄周玄逸,小声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治的。”
伏城回头看了一眼周玄逸,周玄逸皱着眉头站在宋小川屋里,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还有点好笑。伏城更纳闷儿了,“你不是把他治好了吗?”
宋小川道:“我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万一以后想起来了,肯定找我麻烦。”
伏城想给周玄逸辩解两句,但其实自己也不怎么了解周玄逸这人,于是只能答应宋小川。
伏城说了正事儿,拿出雪凤娘体内取出的两根针,宋小川立即抖也不抖了,接过细针,眯着眼睛在太阳底下仔细研究,像个老学究一样看了半天,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也不知道闻出了什么名堂,问道:“你从哪儿弄的?”
“一具女尸。”伏城小声又飞快地说了一句,就怕宋小川害怕,但宋小川唰的一下脸色就变了,伏城只能道:“你敢扔了你试试。”
宋小川差点一松手就给甩出去,听了伏城的话才苦兮兮地用白手绢接住。问道:“不是说好避避风头吗?你大半夜挖人家尸体干什么?”伏城当时嘱咐宋小川和方海避风头,没想到他这个表率作用起得实在不咋地,五六天没见都敢上去刨坟了。
伏城道:“你还想不想找严少康?”
在柳荫巷里,宋小川和严少康的关系非同一般。宋小川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痴迷于学医,三天两头就跟在严少康身边,严少康去哪儿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在他看来,耳濡目染才是最好的学习办法,搞得严少康不胜其烦。但严少康面冷心热,虽然觉得宋小川烦人,但对宋小川没有保留,几乎是倾囊相授。要说宋小川学得怎么样,那就只能怨这孩子实在是没有慧根。
说到底,严少康算是宋小川半个师傅了。
严少康失踪之后,宋小川和方海一样着急,只不过他没有方海的本事,可以去苗疆调查。再加上宋小川胆小得很,听说严少康在夏侯府出事儿,也不敢多沾这件事。现在伏城找上门来,又跟他求助,宋小川才帮着点。
宋小川道:“这是跟严哥有关?那我再仔细看看。你从哪儿找来的?”
“承扶和长强。”站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周玄逸突然出声道。
周玄逸说话,宋小川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听闻之后放下针,道:“我去翻翻书。”说罢就一头扎进书房,随后马上就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翻书声。
房间里只剩下周玄逸和伏城,周玄逸就露出本来面目来,道:“我以为你的破庙已经够破了。”
伏城道:“我那可不是什么破地方,是块风水宝地。”
周玄逸道:“你之前是不是还想把我送到这儿?”
伏城连忙撇清关系道:“那是你自己答应的,跟我没关系啊。”
“哦——”周玄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伏城啧了一声,道:“你鸠占鹊巢还没占够?”
周玄逸一挑眉道:“谁是鸠?”
正说着,宋小川捧着一本书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道:“你俩……挺熟啊。”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熟。”
啧啧啧啧,还挺有默契,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认识五六天的。
宋小川清了清嗓子,道:“我刚查到了,扶承穴和长强穴扎针会发热盗汗,跟风寒的症状很像。扎针最好避开这两个位置,针久留体内很容易死了。不过听你说的意思这人已经死了。”
宋小川话刚说完,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伏城和周玄逸一齐盯着他,尤其是周玄逸,眉头下压,整个人气势都往下沉,显得尤其不好惹。宋小川小心道:“我说错了?”
也不怪伏城和周玄逸怀疑,这宋小川几句话的功夫就能从一堆医术典籍里找到出处,况且这种事儿正经医书会记载吗?伏城问道:“你哪本书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