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钟楼对话之后,伏城和周玄逸的关系又回到原点,就连金铃都感觉到他们的不同寻常。伏城之前天天往破庙跑,和周玄逸说两句就能拌嘴,吃个饭都能见招拆招,金铃时常觉得自己养了两个傻儿子。
伏城已经三天没来破庙,对周玄逸不管不问,也不再过来殷勤地给周玄逸疗伤。
金铃看出了两人关系有点问题,但猜不出是为什么。
金铃进屋的时候周玄逸正靠在床头看书,他耳边垂下一缕头发,卧床太久,那根头发是一条漏网之鱼,却一下子让周玄逸这人鲜活起来,虽然还是带着清冷疏离,但不再像个薄瓷器娃娃一样冷硬。
“你们俩吵架了?”金铃问。
周玄逸抬起头来,道:“算吧。”他和金铃的对话总是温和的。
金铃把药碗放在床前的矮凳上,道:“为什么?”
周玄逸觉得金铃可能会知道些什么,道:“我跟他上钟楼了。”
“……你很有种啊。”金铃感叹道。
只需要一句话,金铃心下便了然,跟了伏城这么多年,她心思又玲珑,对于伏城的了解肯定要超过周玄逸。伏城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平时怎么损他也不会真生气,但内心有一块禁区,这块地方碰不得说不得。伏城就像一块被千锤百炼的铁,把外人所有尝试的触碰都隔绝在外。
就算是给金铃十个胆子,金铃也不敢凑上去问伏城的过去。
“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过几天就好了。”金铃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觉得悬,她也摸不准伏城到底怎么想的。
周玄逸对于感情相当冷淡,钟楼对话后他以为他不会再想伏城的事情,但他看着床头的药碗,突然想起了伏城的花生糖,想起了那句话,花生都潮了才好吃。劣质而粘牙的糖是伏城童年难得的好东西,伏城到底经历了什么?
伏城第一天没来的时候周玄逸很淡然,第二天没来的时候周玄逸心里没什么所谓,第三天的时候,周玄逸反应过来了,这二傻子生气起来真是倔啊。
哄一哄,怎么哄?周玄逸脑海里一堆杀人验尸的记忆,怎么也刨不出来一点关于哄人的记忆,他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周玄逸放下书,有点惆怅。
经过三天的调养,周玄逸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不少,打坐时丹田内的真气流动让人感到很安全,周玄逸突然想到,伏城再不回来,等他这只鹰隼养好伤飞走了,回破庙时看到人去楼空是个什么心情。
刚这么想着,当天伏城便回到了破庙。其实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回来过,毕竟周玄逸的命很重要,只不过每次回来时都是深夜,周玄逸正在熟睡,对此并不知情。
伏城不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他知道自己和周玄逸的关系不可能说断就断,之后还有不少要查的问题,放任不管不是伏城的风格,小脾气就憋着,所以这次回庙多少是带着讲和的意思。
伏城愿意回来,金铃松了口气,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金铃显然比周玄逸懂得怎么逗伏城开心,菜一上桌伏城就笑了,“八宝鸡?今天你是要嫁人吗?”
周玄逸来破庙之前金铃不怎么下厨,进厨房都是看心情,随便做点家常菜已经是难得了,更别说今天做了一道大菜。
金铃敲了一下伏城的碗沿道:“你这狗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姑奶奶今天心情好,就乐意做八宝鸡怎么着。”
“行行行,祝你明天也心情好。”伏城挖了一勺,鸡肉裹着糯米和虾子,再加上浓郁的绍兴酒,入口就两个字舒坦!虾子和绍兴酒都是白麓城少见的食材,金铃从太白居酒楼后厨连买带骗恐吓来的,虽然少了冬笋,但已经是难得的美味,起码哄伏城足够了。
周玄逸吃惯了山珍海味,对这道菜没有明显的反应,吃饭的时候几乎就没说话。
金铃噼里啪啦地和伏城交谈,唯独晾着周玄逸,怎么说气氛都有点诡异。
吃完饭,金铃抢着洗碗,一溜烟钻厨房里不肯出来,她试过了啊,可别说她不仗义,这么难熬的时刻,谁爱贴着谁贴着。
金铃洗碗的时间长得不正常,伏城清了清嗓子,问道:“伤好了?”
周玄逸答:“差不多了。”
两人的话题到此结束。
两人又僵了一段时间,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连金铃都在厨房猫不下去。这时候宋小川突然推门进来。
他进破庙了才发现气氛好像不对,扭头要走也来不及了,伏城已经叫住他,“来了啊。”
“啊……”宋小川感觉到了点诡异,缓缓扭过头,皮笑肉不笑道:“都在呢。”
“过来坐。”伏城招呼道。
宋小川尴尬地挪过来,桌子四个角,伏城和周玄逸面对面坐着,宋小川只能挤在他俩中间。
宋小川干笑两声,道:“聊什么呢?”
伏城道:“聊天。”
……这让人怎么接?宋小川接下来的搭话都被这句话活生生堵住了。金铃抱着猫窝在厨房,偷偷往这边瞄,心里默默心疼宋小川。
宋小川愣在原地,真想一头钻进桌子底下去,他憋了一会儿,脸都快憋紫了,问道:“那条芍药手帕有线索了吗?”
刚说出这句话,宋小川就觉得说对了,这是多么合适的一个话题啊。
伏城三天都没来破庙肯定私下有所调查,但眼下他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周玄逸看了一眼他,问道:“以你对严少康的了解,你觉得严少康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周玄逸这句话明显是在问伏城,但伏城也明显没有接话的意思,好不容易挑起来的话题也不能就这么灭了,宋小川只能硬着头皮小声接下去。“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金铃觉得留宋小川一个人在那里也太不仗义了,抱着猫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宋小川对面的位置道:“都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