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周玄逸想起在树林里那个小子,觉得赵小虎能追到金铃胜算不大啊。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赵小虎家里周玄逸也听说过,他大爹爹是戏班子唱旦角的,二爹爹是个手艺人,手很巧,经常做点木匠活,有时候也做点玉器卖。
赵小虎家的家风在大周来说有点过了,背后骂他们的多得是,赵小虎从小就被骂到大,除了金铃以外,没人愿意搭理他。但赵小虎的大爹爹和二爹爹不遮遮掩掩,两个男的活得潇潇洒洒,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还收养了赵小虎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一家三口也过得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也就是白麓城靠近西域,民风开放,要是在京都,这一家子都要浸猪笼。
“哦,那我要问问金铃愿不愿意。”周玄逸道。
“你说,她肯定愿意,她喜欢你比伏城大哥都多呢。”赵小虎一股脑把三张戏票塞进周玄逸的手里,然后生怕周玄逸又要说出什么话来拒绝,很快就跑了。
留着周玄逸在原地,捏着三张票,心想,伏城那个别别扭扭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不过料到了他不去,用这事儿逗他一下也好。
伏城最近有点忙,除了晚上几乎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躲着周玄逸呢还是真的忙事儿。周玄逸聪明地把这件事交给金铃去做,他看出来了,伏城很少拒绝金铃的请求。
果然,伏城听到去戏园子看戏的时候还挺惊喜的,但一听到要跟着金铃和周玄逸一起去,又开始犹豫自己可能有事儿走不开。
金铃不知道伏城到底在忙什么,磨了半天嘴皮子一点效果都没有,伏城最后给出的答案还是模棱两可的。
金铃来气了,给伏城留了一张票,跟周玄逸道:“不管他,他不去咱俩去。”
周玄逸应了一声,金铃跟伏城磨的时候周玄逸正在“看书”,一只眼睛在书上,一只眼睛盯着伏城的窘态,别看伏城这人谁来了都不怕,就怕这点小破事儿,被小破事儿逼急了的伏城还真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周玄逸下课之后带着金铃就去了,戏园子名叫东门戏坊,在白麓城这种偏北的地方,人们听京剧和马头琴的多,听昆曲的太少了。昆曲对老百姓没什么吸引力,老百姓觉得吊着嗓子来来回回讲的都是男女情爱太没意思了。书生和贵族却好这口,儒生们向往的人间天堂便是苏杭一带,爱屋及乌,去不了但听听昆曲沾点书卷气也是好。尤其是昆曲,才子佳人的故事里,总有一个落魄书生的角色,小书生代入得起劲儿,还能跟着台上的戏子一起哭一起叹。
因此东门戏坊也是一票难求,周玄逸走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坐满了,他们来得挺早,这时候还没演《游园惊梦》,戏台上唱着另外一首热热气氛,赵小虎没敢弄头排和包间的票子,但这个位置便宜划算视野好,跟头排已经差不多了。
赵小虎留了四个位置,他跟金铃挨着,理应周玄逸和伏城挨着,但伏城的位置空荡荡的,这人是不可能来了。
等掌声响起,《游园惊梦》开场的时候,伏城还是没影,周玄逸不想他,专心看台上的表演。
演杜丽娘的旦角出来的时候,赵小虎骄傲道:“快看,那是我大爹爹。”可惜那张脸上太“浓墨重彩”,周玄逸是判断不出来这人是不是好看。周玄逸以前应该看过这场戏,脑子里有个朦胧的印象,但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倒是金铃,看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的时候竟然偷偷哭了。
周玄逸和赵小虎都有点手足无措,他俩谁也不会安慰女孩子,但金铃哭得坦坦荡荡,好像从头到尾也不屑于别人安慰,周玄逸只能假装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演到杜丽娘梦中惊醒寻情郎,快到尾声的时候,事情有点不对劲,台上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个人,这应该是场独角戏,周玄逸还当自己记错了,台下有书生咦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怎么有两个杜丽娘?”
周玄逸一瞬间觉得不对,他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多了,一脚踹向前排人的椅子,把那人踹得人仰马翻,跟个蹴鞠似得朝台上假的杜丽娘砸去。
假杜丽娘闪了一下,袖子里露出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下面有人大喊:“有刀!”
周玄逸下意识跃起,假杜丽娘的刀本来是冲着周玄逸来的,现在已经逼近赵小虎的爹爹。这个时候,周玄逸应该来个英雄救美,搂住美人腰带着他躲过刀尖,但他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竟然抬起左腿,一脚把赵小虎大爹爹踹出去,这一下是踹出了危险区,但也一脚踹得狠,赵小虎大爹爹砸穿板子,直接砸到后台去了。
周玄逸一手按在鹰嘴上,刚想拔剑,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人。
伏城无奈的声音传来:“你怎么逛个戏园子还能出事儿?”
周玄逸问道:“你怎么来了?”
伏城干脆利落卸了那人的刀,抽空扭头对周玄逸说了句:“一直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