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说?:“这样一?来,苻坚就不?会被抓去充当蚩尤的?身躯了,扣住他,说?起来很简单,可你得考虑到禁军……”
项述答道?:“包我身上,不?必担心。”
陈星说?:“苻坚到洛阳来谈判,身边至少得跟两三万人。”
项述:“我说?了!不?必担心!你听不?懂?”
谢安马上道?:“一?旦得手,就让慕容冲以‘清君侧’之名,朝王子夜开战。接下来,则是铲除王子夜的?魃军,咱们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带着苻坚转移离开……”
项述说?:“转移到建康?带他游街吗?”
谢安一?笑道?:“答应你的?事,自然?要办到,不?可能把他交给陛下,暂时把他困在淝水南岸的?寿县。”
陈星知道?项述与苻坚之间,终归是有点旧情的?,不?希望看见?苻坚受辱。
“接下来,慕容家便再无选择,必须跟随慕容冲举兵,”谢安说?,“这也是咱们最初说?服慕容冲结盟,计划中的?一?环。我们需要借助他们的?军队,一?并对付龙门山中的?魃军,不?知道?你们……”
“侦察到了具体位置。”项述说?。
谢安说?:“在会谈时,安排冯千钧的?手下,先秘密潜入,利用火油与燃烧罐清理它?们,必要的?时候,为了百姓安全,咱们得放火烧掉整个龙门山。这个过?程不?一?定顺利,须得提前做好魃军尚未烧光便倾巢而出的?准备。这个时候,慕容氏的?军队就必须出动了。”
“可王子夜呢?他可不?是吃素的?,一?旦发?现不?妥,就会与咱们动手。”陈星说?,“那条蛟龙虽然?已经被咱们除掉了,可我怀疑他还有别的?后?手,万一?他再复活一?只什么乱七八糟、见?也没见?过?的?大妖怪,那可就麻烦了。”
谢安点头道?:“对,这就是你们需要面对的?问题了,如今他的?手下不?再有魃王,经过?详细的?侦察,我们也并未发?现洛阳城中仍有怀疑是魃伪装成的?官员。根据我们的?推断,这位尸亥的?兵与将,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龙门山的?军营,是他最后?的?一?点家底,可以确定的?是他能控制住的?,只剩下清河公?主。”
说?着,谢安也有点烦恼,又皱眉道?:“冯家的?斥候已将龙门山下除了魃军军营所在之地,里里外外翻了一?次,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山洞与祭坛,王子夜要找的?‘门’又在何处?”
陈星道?:“会在魃营里么?”
谢安摇摇头,说?:“魃营乃是一?片峡谷,目测除了怨气之外,没有异常。现在唯一?可能产生变数的?,就唯有那扇‘门’了。千万别在最后?关头,从里头放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项述摊开图,上面正是张留曾经的?手书,中央乃是双山对开的?伊阙。
“既然?是张留曾定下的?地点,”项述自言自语道?,“应当不?会有什么妖怪才是,我猜王子夜要进去的?地方?,反而极可能与定海珠有关。”
“何况,假设他再复活什么妖兽,”项述又说?,“我想,不?会比蛟更难对付了。”
陈星想了想,说?道?:“那么咱们要如何把定海珠交回到他的?手里?”
驿站内安静了一?会儿,谢安与项述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安忽然?说?:“为什么一?定要将定海珠交给他呢?”
陈星说?:“可是不?这么做,就没法把法力释放出来,除掉蚩尤了。”
谢安说?:“咱们的?目的?是让王子夜灰飞烟灭,不?再制造魃,武神?既有把握在这一?战中除掉王子夜,我看完全可以不?用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项述打断了谢安的?话,说?道?:“届时我会见?机行事,可以尝试祭出定海珠,再因魂力衰竭,假装昏迷。王子夜会将定海珠夺走,毕竟苻坚被扣,魃军被灭,慕容家视他为死敌,王子夜的?伎俩便玩不?下去了。这枚法宝,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
“嗯。”陈星听到这里,觉得是靠谱的?,说?,“拿到定海珠后?,他会回幻魔宫去,复活蚩尤,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那么,我们又要如何确定幻魔宫在哪里呢?否则怎么上门去?”
这个环节显然?项述还没有想好,而陈星隐约感觉到,项述在哄他。事实上他一?直以来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果然?项述根本没有考虑过?那夜的?提议,哪怕这个提议是他自己先说?出来的?。
“你们再想想吧。”陈星低声说?。
谢安看了眼项述,项述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陈星猜到了,只得沉默不?语。陈星也没有说?重话,他知道?要下这个决定,项述也许比自己更难,但?他必须这么做。
转眼就是阳春三月,距离他的?二十岁,尚有不?足一?年半时间。
“根据你们所见?,王子夜几?次都是通过?地脉离开。”谢安说?,“他的?魂魄能够离开躯体,附着在他人身上,但?若携定海珠,他必须以肉身行动。”
“幻魔宫就在淝水,”项述沉声道?,“顾青临死前说?过?,只是除了他自己的?手下,王子夜不?会让任何人进去……带着定海珠,有时我甚至怀疑那根本不?是什么定海珠。”
谢安说?:“如果你仔细考虑我的?提议,就知道?虽然?冒险,却理应可行。”
项述冷漠地说?:“我不?会让陈星也落在他的?手里,这样虽然?他会被带到幻魔宫,我也能凭着心灯的?呼应,进去与他会合,但?万一?他真?的?死了,我现在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谢安认真?地说?:“但?这就是师弟他的?理想,大单于,他们胡人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地踏入南方?一?步,你知道?为什么吗?”
项述眉眼间带着烦躁的?神?色,看着谢安。
谢安笑道?:“正因为苻坚撼不?动这种近似于信仰般的?东西。”
说?着,谢安叹了口气,起身道?:“永嘉之乱后?,我们的?前路哪怕伸手不?见?五指,仍有不?止一?名汉人,在黑暗里为我们点起引路的?灯。驱魔也好,光复河山也罢,是不?是很像?师弟的?眼神?,我在不?知多少人的?眼里看到过?,他不?是唯一?的?一?个,他们为了这个理想而生,也可为了这个理想而亡,舍身成仁,舍生取义。”
背后?传来一?声巨响,项述掀翻了案几?,一?阵风地转身出去。但?就在他想摧毁点什么来发?泄怒火时,忽然?停下了动作,喃喃道?:“通过?地脉离开?”
是夜。
“你的?。”肖山递给陈星一?封信。
陈星:“???”
居然?有人给自己送信?陈星拆开信,只见?上面是几?行略显生涩的?汉字,落款是拓跋焱。不?禁想起在长安的?日子里,拓跋焱平生第一?次学写汉字,正是让他写下了《行行重行行》。
如今拓跋焱已学会了不?少汉字,会写出一?封完整的?信了。
“你看,你师兄的?字写得比你好看。”陈星让肖山看了眼。
肖山却问:“你要去么?”
陈星:“……”
那信是拓跋焱写给他的?,想约他见?面。
“现在吗?”陈星有点茫然?道?,其实他不?太想去。
肖山示意陈星看外头,意思是拓跋焱已经来了。
“我去听听他说?什么吧,”陈星说?,“就一?小会儿,没什么问题。”
肖山迟疑片刻,陈星却已率先出去了,肖山正要起身追去,项述却快步从厅堂方?向过?来,肖山有点忐忑,望着陈星离开的?背影,项述皱眉,于是转身出去。
温柔的?月光照耀着洛阳,拓跋焱正站在一?棵树下等着他,侧旁还站着一?个戴着斗笠、长身而立的?男人,压低斗笠边沿,挡住了半张脸,但?陈星一?看那身材,就知道?是慕容冲。
“来了。”慕容冲说?,“我走了。”
拓跋焱马上回头,朝陈星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拓跋焱站在洛水畔一?笑,当真?赏心悦目。
陈星说?:“看来你好多了。”
“你说?得对,”拓跋焱说?,“开春之后?,渐渐地就好起来了。”
拓跋焱瘦了些,却依旧很有英气,脸色也好看多了,陈星反而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结论,难不?成心灯真?的?帮助拓跋焱,令他渐渐地好起来了?
陈星握了下拓跋焱的?手腕,以心灯注入他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好转,不?由得皱起眉头。
沿河杨花如雪,在夜风里飞来飞去,陈星放开拓跋焱的?手,忽而又看见?了一?个身影,正是与慕容冲在不?远处交谈的?项述。
怎么又跟出来了……陈星有点心不?在焉,朝拓跋焱说?:“你想说?什么?”
“走走?”拓跋焱主动说?道?。
慕容冲离开后?,项述便跟了过?来,陈星站定,正想与他说?句什么,项述却冷淡地说?:“我不?听你们说?话,离你们二十步远。”
“你先回去吧,”陈星说?,“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项述却固执地跟着两人,陈星知道?他执着地要将自己置于监视范围内,免得又出什么事被突然?抓走,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