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出口,大厅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条很显眼的应援幅被一双小小的手高高举着,横幅快赶上半个小人儿大小,却被展的一丝褶儿都没有,从有人出来到现在,就这样举了不知道有多久。
跟队友和前来接机的球迷告别,她回应挥手的大人,拉着行李箱快步跑过去,一把抱起小不点:“呀!长这么快,小姨都快抱不动项项了。项项,想不想姨姨啊?”她腾出一只手捏着项项肉团子一样的小脸。
项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把歪歪扭扭写着“欢迎虞木白凯旋”的应援手幅整齐折好放在自己的托马斯小背包里,然后说:“欢迎小姨回家!”
何伯在车边等着,看到仨个人过来,忙着上前接过她的行李,她笑着说:“何伯怎么比上次见还年轻了!”何伯也笑:“二小姐就是喜欢开玩笑,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会再年轻啊。”
她把背包扔到后座,又说:“何伯您老是这么客气,我比维也哥小好几岁呢,您叫我木白我可一点儿都不吃亏,”说到这里,她又问:“维也哥留学快回来了吧?”
提起自己的儿子,何伯皱纹横立的脸上又腾起了满满的骄傲:“可不是么,明年回国,这小子比他老子出息,养他这么多年,总算也没白花这些钱。”他说着,又是忍不住的笑意,脸上的褶子跟着变得更深刻,像是大西北黄土高坡上干裂的沟壑,他又是一副老人家特有的慈眉善目,这多出来的几道纹反倒显得他愈发和蔼可亲。
“是啊,”姐姐笑着接过话来,“维也这次学成归来,怎么也得是教授了吧。”何伯又嘿嘿笑了起来,“不指望他当什么教授,能回来给国家尽一份力就行!”
从机场到家的路并不远,后座的位置很大,她却不肯让项项坐在儿童座椅上,像抱着竹子的熊猫一样一刻也不愿撒开怀里的肉团子。她拿出书包里荔枝买的巧克力,耍宝一样的在肉团子面前晃了晃:“荔枝姨姨给你买的哦,你最爱吃的白巧克力。”
坐在前排和何伯攀谈的的姐姐才终于腾出了精力向她说:“他牙齿坏掉了,不能吃太多甜食。”项项抬着头冲她龇牙,几颗黑乎乎的小牙歪歪扭扭,龋齿严重的几乎都要露出牙床。
小可怜~
她还在这捧着小可怜的脸,姐姐就突然回头,拿出一个视频面向她。
视频里的她两颊晕红,眼神迷离,碎发散在唇边,两只细长的胳膊紧抱着话筒架,唱着不成调的歌,还跟着音乐不成节奏的扭着腰……
虞木亦!!!!你大爷的!——不对!——你爷爷的!——也不对——啊!!!
“以后在外面,不要这么没规矩!我看在场还有男孩子呢,这样会让人家印象不好的。我不是说了么,在家你怎么闹都可以,但出了门就要注意,你自己现在也是代表国家的人,要是让被人看见了,不说你自己没了面子,就是队里也会被你拖累,甚至是国家……”姐姐恨铁不成钢的絮叨了半天。
“都是认识的人,没什么的……”她越说越小声。
作为家里最小的娃,从小到大,母亲大人自然是宠着她,老虞又经常在公司忙着没有时间去管她,整个老虞家,她最怕的就是姐姐虞木秋。姐姐有多疼她,就对她有多严厉,在爹妈放养的政策中规束着她的言行,发长不及耳,裙长要过膝,学校里的教导主任都没有她这么严格……
在姐姐开始长篇大论以前,她及时转移话题:“项项张开嘴巴,姨姨好好看看你的牙齿。”项项完美继承了姐姐的大眼睛和姐夫的高鼻梁,一对眼睛占了大半张脸,肉嘟嘟、软萌萌的,却被姐姐收拾成了一副“小学究”的样子,戴着个格子贝雷帽、黑色眼镜框,即使是在自己最喜欢又许久未见的小姨怀里,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她擦擦手,碰了碰项项被蛀了大半的小小门牙,一阵心疼,这要是吃起饭来,该有多费劲啊。
“疼吗?”怀里的小肉团突然出声。
“嗯?”她不明所以。
“小姨疼吗?”
“我?”她指了指自己,想不起来刚才受了什么伤。
小肉团把自己的小手附在她的手背上,又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端详着,像是看一块怕化掉的冰淇淋一样,“疼吗?你的手。”小孩子的声音软糯糯的,让她想起了东京的那块奶油糯米糕~
她这才明白,他是怕自己参差不齐的牙齿刮疼了自己的小姨。
一颗心快要化掉,她被感动的老泪纵横:“小姨不疼,项项这么疼小姨,小姨怎样都不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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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床褥早就被母亲大人晒好翻新,还透着几分阳光的滋味,她趴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比赛的视频。
星谷的快攻、星谷的发球、星谷的吊球……她拿出训练笔记画图记录星谷纯一的每一个打法……
下次再碰到,我一定可以赢!
她对自己说。
门在身后被悄然打开,母亲大人走过来,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分析战术的虞木白,笑着说:“在训练馆练习的还不够啊,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吧,总得吃饭啊。木秋做了你最爱吃的大闸蟹,快下来吧。”
“我还想再看看。”笔尖随着她的手划出一个抛物线。应该就是以这个角度抛出才可以组成小斜线,卡着边界落地。
“不行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大闸蟹可不等人。”母亲大人把她的笔记本收起来。
……
好吧。她妥协。
趿拉着拖鞋走到楼下,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项项坐在自己的专属座椅上,一手握着一把训练筷,一手罩着塑料手套,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桌上的大螃蟹等着主位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