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闻言,神色大变,他眼球微微突起,大步朝屋里跑去。
小飞抹了把眼泪,也跟着进去了。
顾乐看着二叔飞奔而去的背影,眼眸深了深,也随之进去。
等到他们进去时,二叔已经用白布将村长的尸体盖住,小飞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二叔的眼神,很是不解。
小飞问道:“二叔,为什么要盖上?”
对啊,为什么要盖上?
二叔对上小飞狐疑的眼神,语气有些责怪道:“大白天的,你想让你爷爷不舒坦吗?”
小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白布不说话了。
小飞年纪小,几句话就被二叔给糊弄过去了,可其他人都是成年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二叔眼底的心虚。
秦业抚了抚镜框,上前一步,趁二叔放松时,一把抓住白布,用力一掀,白布下的东西,随即映入众人眼帘。
二叔脸色猛地一白,就要破口大骂,可一对上秦业没有温度的眼神,他眼神闪躲,嘴唇蠕动几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小飞一看到那团黑色黏稠物体,就忍不住落泪,他伸手想触碰,伸到一半被秦业拦下。
秦业说:“不要碰,小心有毒。”
小飞忍不住反驳:“这是我爷爷!能有什么毒?!”
“尸体上的毒,有很多种。”秦业淡淡地开口。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小飞,蹲下来专心看着那团黑色物体。
顾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然后他把眼神投到二叔身上。二叔此时的神情很不对劲儿,有些焦虑,有有些急躁。
明韶碰了碰顾乐的耳垂,轻声问:“在想什么?”
顾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明韶被瞪了也不生气,反而乐滋滋的,接二连三的去碰顾乐的耳垂。
小小的耳垂,触感温凉。
他有些爱不释手一下又一下的碰着,玩的不亦乐乎。
明韶在心里默默的想,要是能再亲顾乐一下,就更好了。
玩了一会儿,顾乐忍不住抬头狠瞪他一眼,然后默默离他几步远,低头去看那团黑色物体。
明韶跟着顾乐移动,这次他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以一个保护姿态,站在顾乐身侧。
顾乐见明韶不再作弄他,也松了口气。
真是太过分了,等下一定要告诉他,不要不经过他允许,就随便触碰他。
虽然他是允许明韶来帮他“治疗”,但并没有应允他可以在外人面前碰他。
顾乐完全没反应过来,在私底下触碰,比在外人面前触碰,还要过分。
随着时间缓慢行走。
他们也没看出黑色物体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不过它本身就足够怪异。从带着皮肉骨头的人形,变成没有任何物质的黏稠物体,这种变化,令人不寒而颤。
小飞看着众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爷爷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爷爷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顾乐出声问他。
小飞说:“就在二叔去找你们前。那时候只是腿塌下去了,可是刚才一下子就全部塌了下去,然后……”
似乎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他哆嗦着说:“白布塌下去后,底下的东西突然动了。”
“我发誓我真的看见它动了!!”
二叔拍了拍小飞的背,示意他冷静下来:“慢慢说,后面呢?”
“后面我出去了,”小飞说:“一出门就碰到了你们,就这么多。”
秦业问:“你们昨晚上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异常?”
“没有,”小飞摇头:“昨晚我和二叔一块守夜,没有异常。”
秦业不相信,他将目光投向二叔,试探又威胁地说:“确定昨晚没有看到?想好了再说。”
一把匕首,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秦业转动匕首,修长的手指舞动,将匕首在掌心转动着。
锋利的刀刃上,透着刺骨的寒意。
二叔咽了咽口水,说:“我真的没有看到,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哦,是吗?”秦业轻轻问了句,然后下一秒就把匕首横在二叔脖颈前,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顷刻间就冒出血迹。
二叔身体抖了抖,神色有几分惧意,他怕秦业真的会杀了它,因此说话的声音都没了刚才的那股中气。
“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的,我真的没必要骗你们?!”
秦业轻笑出声,然后扯出二叔放在衣服里的法器,问道:“那这是什么?”
二叔对上秦业的眼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然后哆嗦着声音道:“这,这是父亲送给我的成年礼。”
在一旁的小飞闻言,抬头,眼神复杂。
然后又很快低下头。
这一幕被顾乐看到,他看了眼被“挟持”的二叔,悄悄来到小飞身边。
轻声说:“他在说谎,对吗?”
小飞听到声音,没说话,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告诉顾乐——他说对了。
“他为什么要说谎,”顾乐问他:“他根本没必要撒谎,你也看出来不对劲吧?”
小飞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垂下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
顾乐看了眼秦业那边。秦业还在问二叔,而二叔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在不断否认,即使他可能会死。
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胡璃,还在迷糊的犯困。
顾乐收回视线,又问小飞:“你想找到凶手吗?”
小飞哑着声音说:“想。”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把凶手找出来。”顾乐说。
小飞没有回答,答非所问地说:“上次出手伤了你,还没有跟你正式道歉。”
顾乐转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应道:“我等着你的道歉。”
然后对话就结束了。
但另一边仍在僵持。
二叔不肯承认,而秦业也不可能收手。
顾乐走过去时,二叔还在反驳,秦业已经有些恼火,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顾乐见秦业的胳膊动了,他伸手按住,对秦业说:“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别耽误了时间。”
秦业看了顾乐一眼,慢慢收回匕首,看了眼匕首上沾到了血迹,皱眉从口袋掏出纸巾,缓慢擦拭。
顾乐瞥了眼瘫软在地上的二叔,意有所指地说:“这世上,凡是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顾乐就拉着犯迷糊的胡璃,走了出去。
明韶是顾乐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一步也不肯离开。
秦业淡漠地扫了地上的二叔,抬脚大步往前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对小飞说:“不要去触碰它。”
小飞怔怔的点头,捏起白布,将黑色物体缓缓盖住。然后他轻声问:“二叔,为什么要说谎?”
村里的人都知道,二叔是村长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孩。
二叔不知道父母是谁,村长不忍他小小年纪就流离失所,就收了他当干儿子。
所以刚才二叔说那东西是他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小飞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
二叔动了下,脖颈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摸了下,结果摸到一手血,本就不耐烦的他,听到小飞的质问,语气不耐地说:“小孩子懂什么。”
他警告小飞:“不许出去乱说,知道了吗?”
小飞深深看了二叔一眼,拿起桌上的弓就出去了。
他要去找顾乐,去告诉他真相。
二叔见小飞跑出去,愤恨的朝地上踢了踢,脚下传来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低下头。
那团黑色物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布底下钻出来,二叔抬脚想把它甩开,可是这东西像是胶水一样,死死黏在他小腿上,甩都甩不开。
“老东西,死了都不让人安生!”二叔骂了句,然后伸手去抓。
手指碰到黑色物体的那一刻,那东西就是嗅到了骨头的狗,死死缠住他的手指,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钻进了他嘴里。
二叔躲在地上,手指掐着喉咙,试图将那东西弄出来。
可他酸水吐了一地,也没见那东西出来。二叔有些害怕了,他撒腿就朝外跑去。
他要去找林先生,林先生一定可以救他!!
可是他忘了,林先生是个骗子。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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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大步跑着,终于赶上了顾乐他们。
他停下,喘着气说:“我,我有话对你说。”
顾乐转身看他,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小飞扶着树干,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二叔他拿着,就刚才他戴脖子上的东西,在我爷爷的尸体上来回扫着。我问他在做什么,他告诉我,他在给爷爷做法,好让爷爷尽快投胎。”
他声音微冷:“我怀疑,爷爷就是他杀的!就算不是他,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秦业冷声说:“他戴的是法器,专门对付鬼,鬼只要被法器碰到,就会被灼伤。”
他说:“更何况是新生的鬼。”
小飞闻言,攥紧了拳头,转身就要回去。
顾乐叫住他:“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秦业也道:“你就算回去也找不到他,他现在应该离开了。”
小飞愤愤的锤了锤树干:“那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胡璃打着哈欠说:“他现在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你再等等,他就该露出原形了。”
话毕,顾乐好笑的看着他,自己就是狐狸。还说别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真是又好笑又天真。
胡璃问他:“你笑什么?”
顾乐说:“没什么。”
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安抚好小飞后,他们讨论一番后,决定先回村长家,以免村长的尸体再出现什么变化或者被其他村民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与此同时另一处地方。
气氛无比压抑,林先生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山神”,神色又是畏惧又是不耐。
“还没到山神祭,你怎么来了?”
“山神”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耐烦,伸手轻轻一挥,就将林先生打在墙上,它歪着头,问:“我不可以过来吗?”
倒在地上的林先生,欲哭无泪的说:“可以,当然可以!”不可以也不行啊。
强撑了疼痛,林先生站起来,踉跄着去把椅子拉开,又给“山神”准备了他平时都不舍得用的阴符。
“山神”很满意他的示好,拿过桌上的阴符,大口大口咀嚼咽下去,末了还说:“味道怎么没有上次的好?”
林先生憋屈地说:“这一批用的血,没有上一批新鲜。”
“山神”不满的看着林先生,说:“村里人那么多,你不会重新做?”
对于“山神”不满,林先生听了直想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