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辰咽下口中的血腥,一字一句冷冷反驳:“初辰已有妻主,不劳二姨母费心初辰的婚事。”
“妻主?”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谢清荣抖了抖身上的肥肉,连连冷笑,“外面都传你死皮赖脸地大闹了萧家嫡女的婚宴,如今你口口声声称的妻主,莫非是指萧晚?京城人士皆知,萧晚痴心季舒墨,发誓只娶一夫,你一个名声极差的男子还想宵想萧晚的夫郎?”
见谢初辰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灰溜溜钻狗洞回来的姿态,谢清荣立刻意识到萧晚根本不认谢初辰这个夫郎。不管谢初辰如何认识的萧晚,如今她收下了徐家的聘礼,怎么说也得把谢初辰送上了徐家的花轿!
她忽而苦口婆心地说:“辰儿,萧晚不是你的良人,你莫要一颗痴心付在她身上。如今姨母为你选的徐三小姐,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家财殷实,十分宠夫。你现在乖乖地穿上喜服,徐三小姐会对你好的。”
徐三小姐名为徐青,年芳十八,已纳了十二名夫侍。她为员外郎之女,花名在外,平日里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和萧晚同称为京城恶霸。如今,谢初辰便是她的第十三名夫侍。
谢清荣说的这番话简直是黑白颠倒,吹牛不打草稿。
“辰儿,以你如今的名声,想要成为正夫实在是太难。”见谢初辰冷笑一声,不可置否,谢清荣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知道,如今谢家财政不景气,若是你不嫁去徐家,徐家不但要收回一千两白银,还要再赔上两千两作为毁约的补偿。你爹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这药材断了……”
谢初辰身子一僵,手指不禁在袖中紧握。半响,他手指一松,嘴边泛出了一丝苦笑。
见谢初辰神情松动,谢清荣立刻朝两位嬷嬷使了使眼色。两名粗壮的嬷嬷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在谢初辰的身旁,板着神情胁迫道:“大公子请——”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才意识到发什么了什么!二夫人竟然对公子逼嫁!怪不得,公子连夜逃出了谢府,还穿着喜服去萧家逼婚。怪不得这些日子,公子郁郁寡欢,怪不得公子不愿从正门回府……
“公子!”昭儿撕心地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不能嫁!徐三小姐可是有名的恶霸,据说嫁给她的男子,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公子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徐青的名声多差,交手过几次的萧晚怎会不知呢。墙壁之外,原本不打算插手谢家家事的萧晚面色一沉,拳头狠狠在袖中紧握。
没想到谢家的人竟这么对待谢初辰,竟然要把他嫁给徐青做夫侍!怪不得,昨日,她请他回府时,他的神情是那么哀然,因为回去就是一个火坑!
看见谢初辰脏乱的模样,萧晚只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我……”想到缠绵榻上的爹爹,谢初辰于心不忍,根本做不到了然一身地离开。他身为谢家嫡子,大权却被姨母所夺,身无分文。若是不答应姨母的逼迫,爹爹的病便无人医治……
“这就是三小姐迎娶的十三夫郎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刺耳的传来。来人是徐家的媒公,穿着一身花哨的大红衣服,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媒婆痣。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谢初辰,挑剔地说:“谢夫人啊,谢公子大闹萧家喜宴一事被三小姐知道了,三小姐很生气,说原本看在谢夫郎貌美的份上,才开出一千两白银,并准备办一场热闹的婚宴。如今这么一闹,三小姐觉得自己颜面无光,只让我等将谢夫郎从后门接入,直接送入洞房。”
这几句话十足有侮辱性,媒公却见谢初辰像个木桩一样浑然不动,不禁蹙眉道:“吉时快到了,还愣着干吗?快去换衣服!若让三小姐久等了,这可是大罪过!”
说着,她用力拉扯了一下沉浸在回忆里的谢初辰。谢初辰踉跄了一下,颠簸地向前迈了几步。
——孩儿心中只有舒墨一人,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萧晚的夫郎,岂是他这种臭名远扬的人配当的!
清亮的双眸瞬间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死灰般地垂着,他轻轻咬唇。
既然不能成为那人的夫郎,那嫁给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柔软的乌玉长发披垂散下,遮掩了谢初辰的一切神情。他低垂着脑袋,在两名嬷嬷和媒公的推搡下,僵硬着向着房间走去。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纤弱的身形不盈而握,如幽谷深处的雪白兰花,透着一股赴汤蹈火的绝望,让一旁默默围观的萧晚越发的心疼。
耳边不停地响彻着谢初辰在刑场上的生气大喊,他绝望的眼神和悲哀的痛哭,宛如梦魔般痴痴地缠绕着。
萧晚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透着抑郁气质的少年,不禁回忆起他酒醉时流露出的腼腆和幸福。
——萧晚,我是你的正夫!你不能不承认我!
——萧晚,我喜欢你!
——妻主……我好开心,终于能嫁给你了……
经历了一世的欺骗,萧晚的心早已死绝,根本没想过再娶夫,更别提谢初辰原本就是她不喜欢的人,而她已经欠了他前一世,不能再毁他今生的幸福。
可现在,她心里竟莫名地涌起一丝怜惜和心痛之情,只想将这个轻轻颤动,却挺得笔直的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想尽一尽她前世未能尽到的妻主责任。
萧晚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却不知这么一出手,改变了萧晚原本想将谢初辰放手的计划,也改变了她和谢初辰的一生。
后来,萧晚每每想起,都万分庆幸,自己最终跨出了那一步,没有将谢初辰推得远远的,而是将这么美貌可口的夫郎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爱他,并护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