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头,张开双手道:“哥哥抱抱。”
苏子言垂眸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抱?”
“我腿酸。”苏羽落扁扁嘴,格外委屈道。
他才刚化行没多久,一走路腿就很酸。
苏子言犹豫了一会,还是蹲下/身,把后背留给他,“趴上来。”
苏羽落站着没动,仰首伸手期盼道:“不要,我想要哥哥抱抱。”
“要么背,要么自己走。”苏子言侧头瞅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
苏羽落哼了两声,撅着小嘴无奈爬上了他的背,白藕般的细手臂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松点松点,你勒得我出不了气了。”
苏子言一边嫌弃,一边却反手小心将他护好,站起身笑着打趣道:“你羞不羞?这么大个孩子了还让别人背。”
“不羞,哥哥现在抱我,等我长大了,我就抱哥哥。”
苏子言:“……”
这是什么逻辑?她长大自己就半身瘫痪了,还是全体残废了?笑死。
虽然但是,她还是挺有孝心的。
“好不好?”苏羽落还在坚持问。
苏子言只得无奈道:“等你长大再说。”
……
背着苏羽落在蛇神庙站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落山了,苏子言才问:“毛毛,咱们上不上山?”
小金毛思考了一会,最终道:“别去了,苏苏,人和蛇的想法不一样,蛇类偏执、阴冷、还格外记仇,所有动物里的残忍和黑暗类的性格,都完美的展示在它身上。”
“你意外走了,它却会觉得是你抛弃了它,你还想念着它,它却会一直记恨着你。”
“而且时间越久,恨意便会无限叠加,或许你找到它之后,它会一口吞了你,它偏执又病.态的思想,就是吃了抛弃它的人之后,那个人就再也不会抛弃它了。”
“蛇类的本性就是如此,充斥着阴冷、血腥和毁灭。这就是人类和冷血动物的本质区别。”
苏子言听得毛骨悚然,却也没有去怀疑小金毛的说法,南疆多蛇,没有人比小金毛更了解蛇类。
小金毛还在继续:“当然三头蛇或许会不一样,毕竟它是从人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它或许带着人性。”
“如果真要上山,就带着冒险的成分,只能赌一把。”
苏子言心中思绪万千,神情也明灭不定,犹豫了一会,最终往反方向走去。
一直安静趴在他肩头的苏羽落,回头看了一眼凤栖林,突然轻声道:“哥哥不去找你说的宝贝了吗?”
“不去了。”苏子言没再回头,径直往城镇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苏羽落的声音夹着冷气,乖巧漂亮的脸也染上了郁色。
为什么?
苏子言鼻子有些泛酸,抛开小金毛说的那些东西,他的想法更单纯。
从腿粗的蛇身长成水桶粗得多少个日日夜夜,五百年?八百年还是一千年?
这么漫长的岁月,没有谁能扛得住。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就算寻回来,那也不会是当年的那条蛇。
总归是回不到从前了。
……
天渐渐黑了,惨白的月光照亮回城镇的路。
苏羽落趴在他背上,慢条斯理道:“哥哥为什么不上山去找一找?他或许一直在等着你。”
“不找了。”苏子言轻声叹了一口气,晚间夜风呼啸,将细不可闻的叹息,吹散在风里。
他道:“不找了,丢了就是丢了,就算找回来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况且各有各的归宿,山间才是它的家。”
知道它平安活着,就已经了了所有的心愿。
苏羽落却仿佛自言自语般,低低道:“不找了吗?”
他趴在苏子言背上,眼里透着阴森森的寒光,那深处全是恨意与不甘。
哥哥为什么不上山去寻他?
果然是抛弃他了。
……
一千年,他被抛弃了一千年,也寻了苏子言整整一千年,千年时间,沧海化桑田,他从一条蛇化成了人形。
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生灵来说,也是好几百个生死轮回,可对于身为蛇类的他来说,他甚至还有足够的耐心继续等。
因为他知道,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此生的执念,蛇类的执念有多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哥哥要走的时候,让他在原地等,他便一直在原地等。
等啊等……
直到意识到自己是被抛弃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不甘和恨意才逐渐占据他的内心。
不愉快的记忆浮上心头,来自身体本能的躁动不安和嗜血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
幽黑的瞳孔逐渐变成了阴郁恐怖的竖瞳,苏羽落低下头看着坦露在眼前纤细雪白的脖子,小脸上突然露出狰狞之色。
细长的獠牙从嘴里幽幽露了出来,下一秒就要用獠牙刺破眼前人的血管,将他吞咽入腹,融入骨血,永不分开。
苏羽落是真想吃了他。
在小巷里的大槐树下,从第一眼寻到他的时候就恨不能吃了,只有吃了,他就再也不会丢了自己。
千年的孤寂充斥脑海,一时想要毁灭和吞噬的欲/望,像是雨后的苔藓,在阴暗潮湿处疯狂的滋生替长,已经快要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