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什么地方,我?会自?己走过去。”
通话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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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陆延拎着一袋子东西,掀开网吧那片黑帘,弯腰进去。
正?对着门的那个网管位他?熟得不能再熟,边上带扇小出入门的长桌,桌上是一台电脑,主机。只不过隐在电脑后的人变成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年轻人歪头从电脑后头探个脑袋出来?:“上机?”
“不上,”陆延晃晃手里的塑料袋说?,“我?找人。”
年轻人打个哈欠,又缩回电脑后头。
陆延往里头扫一眼。
他?男朋友在最后一排,倒是没在敲键盘,男人整个人往后靠,下巴微微抬起几度,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倨傲,深色衬衫袖口?往上折上去,耳机挂在脖颈间。手指搭在桌上,指间夹了根未点的烟。
肖珩正?准备点烟,手里的那根烟给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夺走,紧接着甩在他?面前的是一袋子东西,再往上看是陆延的脸。
陆延极其自?然地把那根烟凑到自?己嘴边咬住,一副老子能抽你不能的语气说?:“烟鬼,少抽点。”
肖珩的手在桌上轻点几下,嗓音因为连着抽烟而越发哑:“录完了?”
陆延他?边上的空位上坐,低头自?己把那根烟点上:“嗯,录完了大炮的。”
“英文?烂成这样还找外国调音师。”
“便宜,”提到这个,陆延自?己也意难平,“而且我?当初约他?的时候还以为老子的音乐能够跨越国界。”
还他?妈跨越国界。
肖珩自?从接到那通电话之后心情一直算不上好,但他?发现一旦听?到陆延的声音,又什么念头都没了。
肖珩简单塞了几口?东西,又开始进入敲键盘的模式:“我?还有一会儿,你先回去?”
陆延手里那根烟他?就抽了两口?就掐了,他?最近已经很少抽烟:“没事,等你。”
肖珩没再说?话,他?工作起来?顾不上周围。
地震了估计都反应不过来?。
电脑桌是连着的一长排。
桌面已经被人用各种尖锐的东西划得到处都是痕迹,陆延等了会儿趴下去想睡会儿,他?先是枕着胳膊,但看着肖珩敲了会儿,他?忍不住把胳膊挪开,耳朵直接贴上桌面。
一下一下的键盘声更加清晰。
陆延闭上眼。
等他?再醒过来?,键盘声已经停了。
肩上披着的是肖珩的外套,陆延直起身,外套就往下滑:“弄完怎么不叫我??”
肖珩:“看你睡挺香。”
回去的路上陆延说?了很多话,把乐队比赛的事简单提了。
两人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牵手。
陆延捏着肖珩的手晃了晃:“有个乐队比赛……葛云萍你知道吗。不知道现在可以记一下,她,我?未来?经纪人。”
肖珩知道葛云萍,只要是个会上网冲浪的正?常人,应该没人不认识她。能把一份幕后工作做到比盖过幕前艺人,葛云萍是当今乐坛第一人。
肖珩反手牵制住他?:“比赛都还没比,你这单方面宣布?”
陆延:“开个玩笑。”
肖珩作为资本的“产物”,对资本世界了解得非常透彻,肖家?手底下不是没有娱乐公司,乐队比赛在这帮地下乐手们眼里,或许是一个通往梦想的梯子,一个可以让全世界听?到他?们音乐的舞台。
而现实可能只是一场“资本游戏”。
肖珩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话,但他?还是提醒:“你平时看选秀节目吗。”
陆延:“偶尔吧,之前挺火的什么歌王,看过几期。”
“你知道……”知不知道资本操控,知不知道节目组要谁生谁就生,想要谁死?谁就死?。
“知道什么?”
肖珩实在不愿把那套规则说?出口?,他?想说?算了,陆延却听?出话里的意思:“黑幕?”
陆延说?完又笑了:“担心我??”
陆延走到半路没再往下走,他?坐石阶上,下面是绵延至道路尽头的长街,他?从手边抓了一颗石子:“还记得防空洞里那句话吗?那句……要冲到地上去。”
陆延拍拍手上的灰,又说?:“但其实我?刚开始玩乐队那会儿,跟很多人一样抱着的都是老子不想和这个世界同流合污的想法?,什么地上啊,地下才是乐手呼吸的空间。”
陆延说?到这,眯起眼,仿佛透过面前这条街回到高三那年,他?们乐队演出的酒吧里,有一个直头发、穿校服的面目模糊的女孩子。
混乱的酒吧,灯光,乐队噪音,尖叫的人声。
陆延其实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女生叫什么,她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当时黑色心脏队友还打趣他?说?:哎,这妹子来?了总盯着你看。
陆延对她有印象,也只停留在有印象的阶段,没怎么在意。
直到有一天校服女生把他?堵在后台,他?刚想说?“让一让”,没想到女生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湿的。
她说?:“谢谢你们的歌。”
陆延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难言的秘密。
肖珩坐在陆延边上,有风从身后吹过来?。
“她说?谢谢你?”
“嗯,”陆延把手里那颗石子扔下去,“……我?当时,觉得挺惊讶的。”没想过当初从歌里获得的力量原来?可以照亮别人啊。
指甲盖点大的石头子在空荡的环境里石子发出回响。
“男朋友,我?没那么傻。”
“我?从来?没想过这条路会是绝对光明的,我?甚至想过如果节目组给我?剧本我?演不演?在不越过底线的情况下,我?可能会演。”
肖珩似乎是忘了,陆延身上一直有种异于?常人的成熟特质。
他?完全知道‘冲到地上去’的这条路的所有阻碍、或许还有将要面对的肮脏——但他?还是要去。
肖珩没再说?话,他?掌心抵在粗糙的石阶上,尾指和陆延的紧挨在一起。
他?忽然想仰头去看下城区这片夜空。
头顶依旧是壮阔到绚烂的满天繁星,几乎迷了眼,但最亮不过陆延此?刻说?话时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也好长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