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面,等于默认了应龙师的做法,元邪皇不会放过我们,他若为了给族民报仇不择手段,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他擒抓一千中原百姓?互相威胁,互相杀戮,无穷无尽……甚至以后俏如来所有的对手都可以这样做。”
“元邪皇的寿命不多了,他的余力只够将报复终结在人世,这也是应龙师敢这样做的原因吧。”
“是,元邪皇的报复只能到人世为止,而开了这个先河从此陷入泥淖的则是俏如来,应龙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甚至……俏如来认为,一旦元邪皇出现营救,应龙师会立刻撤退。”
“然后元邪皇就会多出500可用之兵,我们要对付他就更困难了。”
“无论是从道义还是大局,这500畸眼族民都必须要救。”
“看来你心意已决,”说完这句话,泷玉凝视着他,突然很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摸摸他的头;但是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我会帮你。”
“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将很难再引出元邪皇,也许,这场战争会因为俏如来今日的一念之仁而失败……这样,前辈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很天真?”
泷玉摇了摇头:“也许战争会失败,但我不会劝说你改变想法,毕竟在事情真正来临之前我们谁也无法准确预测未来的走向。也许你的选择会带来转机,也许你的选择会导致九界不存……谁也不知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去弥补和阻止,以及,准备好迎接最后的结局。”
临走之际,她想了想,还是对俏如来道:“我不知晓你的选择是不是最优解,但有一点,如果阿漓知晓这一切,他会感到欣慰吧。”
“俏如来,知晓。”
“而我之所以支持你,是因为不希望看到你变成第二个雁王,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最终对牺牲彻底麻木,生出真正残忍的冷漠,然后步上毁灭的路途。”
俏如来知晓她在关心自己,他为这份关心感到可耻的欢欣;他点了点头,说:“俏如来不会堕入这样的黑暗,如果有这么一天,希望前辈……可以阻止我。”
“……我会的。”
说完这句话,她离开了还珠楼。
今日小雨,泷玉走在路上,撑起了玉翎寒梅——她当年弄的伞挂件挺多,夜幕星河、罗伞·舒翎、青盒子和二代七夕伞什么的……现在想来她最开始玩游戏并不是个外观党,以前也是只砸钱堆装备数值,自从认识了亲友过后也渐渐变得开始享受PVX了,不知不觉间就弄了很多挂件、外观一类的东西。
与她关系最好的,莫过于那个天天给她安利金光的小姑娘了。
上辈子的事情,泷玉很少再去回想,但也许是因为系统的缘故,真要回想的话倒也都还记得。
她上辈子情况很复杂,出身还不错,算个小富二代,但是之后爸妈离婚,她被判给了老爹,结果与后妈处的不是很好,再加上后妈和父亲又有了一对儿女,所以她上大学就搬出来了,基本上跟家里没什么联系,那会儿连大学学费都是自己挣的——上天保佑,她从小耳濡目染,而且也有一定天赋,所以炒股还能多多少少赚点钱。
之后她毕业正职做风险管控,副职炒股,加上那会儿隐身四年的老爹良心发现给了她一笔钱和一套房子……收到那笔钱的时候泷玉还挺诧异的,在想这算不算他家暴多年的赔偿费——毕竟高考之前还把孩子打进医院的,她爹也算独树一帜了,所以她也很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笔钱。
那几年泷玉在工作上挺拼命的,996是常态,毕竟要恰饭嘛。工作之余她偶尔也会给贫困学生和福利机构捐点钱,只是生活一直是一个人。她也不是没试过养宠物,只是什么都不懂,平时也没空,最后网购买了一只星期猫,小猫可可爱爱,到家三天就暴毙,随即店家把她拉黑。泷玉挺难过,把小猫送去火化了,再也没有起过养宠物的心思。
之后工作单位来了一个年轻妹妹,惊异于她的精神生活如此匮乏就向她安利了剑网三。泷玉之前没打过网游,最开始啥都不会,只能做做任务,看看风景,跟着引导迷迷糊糊入了阵营,被人在野外一遍又一遍送回复活点——最后她怒了,从此开启了一代雷电法王PVP之旅,后期变成了双修党,甚至有往PVX方向走的意思。
年轻妹妹一直陪着她玩游戏,她虽然离职了,两个人凭着剑网三也维系着关系。妹妹性格活泼甜美,热爱游戏,热爱插画,热爱古风圈,热爱布袋戏……泷玉偶尔看着她觉得很羡慕——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热爱的东西,早年间她的精力和生活的乐趣就已经被消磨干净了。她浑浑噩噩地活着,唯一的乐趣就是打打游戏,听亲友在自己面前吹吹布袋戏,日子也就这么过了,好像对方的乐观可以连带着治愈自己一样。
亲友人也很善良,听说她在资助贫困生和福利机构后也急吼吼要一起,泷玉当时说你自己还没几个钱呢还是留着吧;亲友囊中羞涩只好嘤嘤嘤,然后周末拉着她一起出去当义工、逛公园、放风筝……她养了一只缅因猫,泷玉都惊了,按照她那收入情况怎么买得起这种猫的……不过有一说一,猫很大很可爱,她阳台上的多肉和下午的阳光也很好,泷玉很喜欢。
只是现在都没有了。
——所有她记忆中的这些东西,无论是痛苦的、悲伤的、灰暗的;抑或是快乐的、鲜活的、阳光明媚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她还记得她的书柜,记得她空荡荡的家;记得三更半夜开麦打帮战,记得组队攻防被活活卡出地图;记得亲友甜美的笑容,记得她鼻梁上的小雀斑和松软的头发……记得那只大猫……泷玉羡慕极了,她时常在想,如果她的小猫没有死于猫瘟,是不是也可以长得这么大。
雨越下越大,泷玉的鞋子上也沾满了泥泞。她伸出手接住伞沿下的雨水,一时间有些迷茫,竟不知天地如此广阔,她究竟应该去往何方。
穿越这么多年,她也没什么怨天尤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幸运,穿越过来就被义父收养,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甚至邂逅焚月,第一次尝试到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这些东西曾经拥有了,如今又失去,实在是太痛苦了。
好在还有锦烟霞,还有俏如来,她还有值得留恋和守护的事物,于是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了解孤独,所以才会恐惧孤独。她希望自己可以多在这个世界留下羁绊,不然……
「不然怎么样呢?」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这样问她。
「如果最后你发现,在这个世界你仍是孤身一人,留不下任何羁绊,你会怎么样呢?泷玉,泷玉,你想不想……」
我想如何?
泷玉思考了很久,天不知什么时候放晴了,她收起玉翎寒梅,鞋子上的泥泞也被刷新消失了。
“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阻止元邪皇。”
「为什么?」
“因为……我想保护我现在仅剩的这一切。他为了他的家乡而奋战,我为了我的羁绊而奋战,不到最后一刻,焉知谁胜谁输?”
说完,泷玉踏出大轻功,直逼无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