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志开了一天车,快傍晚才?回到驻地,离开十多天,薛妙还挺想念这里的。
一回来就赶上了驻地开学习会,薛妙在会前跟领导们简单汇报了下当初被绑架的经过跟后来的一些事情。见樊志把顾宇宁拉到一旁,两人讨论了一会之后,樊志竟上了开会的讲台。手里拿了一份通报表扬的红头文件出来,当众宣布道:“澜江农垦建设兵团三营生活干事薛妙,因协助部队戍边有功,特此通报表扬。”
站在台下的薛妙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廖蔺把自己扣在独立团不让回来是在等部队的表彰文件。
他这么做的初衷不难猜,她这次被绑架因为涉外太敏感,农垦系统人员复杂,例如上次来调查她的那两个人,不?管她是不是绑架的受害者,给她扣个被策|反可疑人员的帽子简直易如反掌。
但有了这个表扬通报一切就不一样了,虽然因为事涉机密通报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但已经足够,足够证明她的政治清白。
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廖蔺却帮她想到了,他就是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吧。
原来背后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样,可以放心的干一切事情,有个人会替你把一切障碍扫清,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薛妙心里怀着感激,谢绝要来探望的朋友,忙碌了一晚上,收拾了一大堆原先放在床底的坛坛罐罐,太敏感的东西她不?会拿出来,前段时间做的蘑菇酱、跟瑞班书记家换的花生做的花生酱、又麻又辣的小鱼干,这些东西禁放可以拿回去慢慢吃,第二天一早全被她搬到樊志吉普车上,把后座都堆满了。
薛妙怕路上颠簸,问道:“能行吗?要不?我拿回去两坛吧,再?塞点蒲草,路上别震碎了。”
樊志这臭不要脸的吃货死活不让,下了个保证,“我在,坛子在。”
樊志走得早,薛妙送完人回来天还没怎么亮,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再?次开门,差点跟在门口徘徊的孟建英撞了个满怀,昨天人多没说两句话,孟建英起了个大早来堵门,薛妙只好请她进屋。
孟建英一进来就开始抹眼泪,“薛妙,如果我没拉你陪我去取衣服,你就不会出事了,你现在都这样了……”
我哪样了?我吃嘛嘛香,怎么说的像我活不起了似的。
有了山洞的经历,薛妙倾向于把孟建英看作是引导她去救廖蔺的NPC,现在人也?救了,还是离这人远点吧,乱发善心蠢过一次就够了,谁知道下回被连累还有没有那好运气逃脱,于是实话实说,“孟建英,我看你没当干事前人缘也?不?怎么样,除了你家条件太好让人有距离感之外,你不?觉得你还有一点不招人待见吗?”
孟建英不乐意,“我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
“每次遇到好事的总是你,遇上坏事你也?能化险为夷,跟你走得近总会倒霉,大家都不傻,我这次也算看明白了,你这人就是属避雷针的,能倒雷,把雷倒别人身上,算上这次我都被劈三回了。咱俩以后还是尽量少接触吧。”
孟建英被触了逆鳞,声音都大了:“你这是迁怒,原先还以为你这人挺好,今天才看出来你比季淑差远了,我再?不?跟你玩了。”说完生?气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薛妙:“……”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沉了才?好呢。再?说,我就离开十来天,你们两个情敌咋就好上了呢?这可真有意思,同一个情人的,现在情同姐妹。
孟建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薛妙一眼,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驻地私下里关于你的传言很不?好听。”
“是吗?”薛妙眼神微闪没说别的,看来真让廖蔺算准了。
果然如孟建英所说,薛妙早饭去一连找张波、林峥嵘他们时,路上碰到个别人尤其是女的都对她指指点点。
张波正焦急地站在食堂门口,一见她就把她拉到一旁,眼里有担心:“昨天人多,没法开口跟你说,你这些天不是不在吗,团里对外说派你去外地采购去了,前两天不?知道谁传的,说你其实被绑架了,这么多天没回来,肯定……”张波没说下去。
“肯定清白都没了,是吧。”薛妙替她说完。
“昨天人家部队的表彰都下来了,你人又好好地回来了。这帮人天天干活太无聊,成天就知道传瞎话,别往心里去,闲话传两天自然就没了。”张波安慰她。
薛妙冷笑:“部队的表彰里可没法白纸黑字地说证明我没被绑架犯糟蹋。放心,我确实没出什么事情。”
正说着,食堂后方传来吵架声,薛妙跟张波转了过?去,一看是林峥嵘在骂徐晓丽跟魏华:“你们两个碎嘴子,薛妙为戍边做贡献被通报表扬你们不提,就知道议论那点破事,你当时就在现场啊,说得跟真的似。”
除了林峥嵘哥几个、宿舍的姐妹们替她鸣不平,让薛妙意外的是,平时跟她来往很少的李霞也?出来替她说话,“身为女同志你不?同情薛妙的遭遇,还在这里议论些有的没的,你们的心是有多冷血。”
魏华跟徐晓丽被围攻,脸色讪讪,低着头不说话,薛妙走上前,在徐晓丽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又想吃药了?”
徐晓丽浑身一激灵,上次被喂药之后全身发痒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吓得赶紧走开。还剩个魏华,薛妙懒得搭理她。
老丁过?来赶人,“吃完的赶紧走,上工晚了,小心扣你们工资。”
大家散了之后,老丁示意薛妙跟他去屋里说话,卷了根旱烟,抽了一口说道:“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吃过?亏,绑架你那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要倒大霉的,能惊动军部下发正式表扬,知青里你还是第一个。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薛妙按跟廖蔺统一过?的口径,告诉老丁,她遇险逃脱后被部队人给救了,意外帮忙确定了敌人的方位,所以才有立功的事。
只笼统地讲了讲,就把老丁听得烟灰都忘了抖,“乖乖呦,你这小薛真是不简单,还掉江里去了,还遇见绑匪内斗,你说咋就都让你赶上了,我老丁在部队喂了十好几年猪,碰到最大的争端就是几只猪为了抢一个槽子里的猪食打架。”
“……”老丁这人不管说什么,都能给拐到猪身上。
老丁感叹完,提醒薛妙道:“薛啊,我得给你提个醒,别人都不知道,有天我走得晚,路过三连的食堂,看见胡有才?跟他们连一个知青在聊天,说的就是你的事,我这两天回去琢磨了下,关于你的谣言就是他俩说完话隔天从三连传出来的,你得小心点三连长那人,那人不?像这里的其他领导,能力一般,气量小,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
“嗯,一点小事。丁叔谢谢你提醒我。”
当天午休前季淑找上顾宇宁,两人的谈话的中心也?是薛妙,“驻地关于薛妙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顾宇宁点头:“吃饱了撑的,等下次开会我得说说这件事。”
季淑眼神闪了闪,“部队里都是男人,估计这种事你也?是头一遭遇上,其实这样的谣言你不?能用强制手段压下去,越不?让传大家反而越认定是真的,但……说不?定薛妙真地受了不?小的伤害。”
“怎么回事?”
“薛妙这人要强,面上没什么事,有人看到她在吃镇定类安眠药,除了绑架受到惊吓,说不定真地受到身体方面的伤害。”
顾宇宁皱眉,薛妙对被绑架后的事情说了一些,但关于自身是否受到伤害只字未提,想起廖蔺特意让自己的通讯带话多照顾下薛妙,“身体伤害?你是卫生员,又是女同志,多关心关心她。”
季淑点头,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碰到这种情况最好少跟人接触,没人提起来,自己一个人待着兴许慢慢就想通了。”
因为薛妙回归,下午团里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安排完常规事情,三连长等不?及发言:“我看小薛回来后有些闷闷不乐的,有那样的经历心里想不开可以理解,但是大家的伙食不?能耽误,我建议组织先调小薛去干点别的,重新选一名生?活干事,我们连的候祥是个好人选,他爸以前是他们村的大厨,他跟着学过,手艺不错。”
二连长生气道:“胡有才?,薛妙怎么就耽误工作了,还提拔侯祥?那小子邋邋遢遢在整个驻地都出名,他能当什么生?活干事?”
薛妙心说,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三连长一个问题:“我都被通报表扬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三连长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猥琐,“你们女同志的事情,怎么好问我。”
季淑说话了,“薛妙,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看一看,给你开点药。”
“开什么药?”
“这里都是男的,咱们两个私下说吧。”季淑脸上表情温柔,任谁都不能不说她善解人意。
薛妙冷笑:“忌讳什么?你不?就是想……”她不想说了,凭什么要跟她解释?从兜里掏出独立团给开的健康证明,拍在桌子上。
对顾宇宁说道:“我身体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目光在三连长跟季淑身上扫了扫,“这两天我想明白了一点,咱们农垦团封闭,谣言真就像病菌一样,能快速传染给每一个想被传染的人。”开开心心地想回归农垦生活,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欢迎大礼包,她作为一个绑架受害者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证清白,真特么荒诞透顶!
顾宇宁开口:“谣言的事情我前期没有处理好,是我的失职,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受到影响,工作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
薛妙摇头,都是一群糙汉大老爷们,八婆似的流言他们想管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管,就事论事,这次的事情不?能怪他们,但是有些人就不?好说了……
林峥嵘哥几个还有张波、新熟识的李霞下工后过来看她,嘴就没停过?,把传谣言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薛妙不?以为意,“多大点事,我还能那么脆弱吗,快别提了,等着,专门给你们带了礼物回来。”
林峥嵘呲牙笑?了,“是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