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笑够了,看他被馋得可怜,想了个好吃食,“芝麻饼有好多种,我给你做个燕京的红糖芝麻饼吧。”
“好。”
薛妙手里材料齐,醇香的黑芝麻粉,红糖都不缺,很?快烙了两张燕京版的芝麻饼出来,燕京特色红糖芝麻饼是典型的高?糖高?热量“黑暗料理”,饼皮薄脆,内里是像黑色熔浆一样的浓稠芝麻馅,给饼切个十字刀,一分为四,芝麻馅顺着切口往外淌,浓浓的芝麻香把人神经都香麻醉了。
廖蔺不嫌烫立即拿了一块,大口咬下去,记忆中的味道,又甜又香,醇香的芝麻味是每个人的乡愁,廖蔺陶醉得不行,“我的饺子也不白吃,新年第一天就过得甜甜蜜蜜。”
薛妙也拿起一块吃起来,把盘子推向廖蔺,“我一个放的糖多,一个放的少一些,你再?尝尝这块,说说你喜欢什么甜度的,下次我就按着这个比例放糖。”
廖蔺拿起另一个饼,尝了一块,尝完看着薛妙不说话,忽然站起来,欺身上前,“你嘴角有芝麻,我帮你弄。”
这次他不用手了,改用嘴。
事发?太过突然,薛妙忘了反应,只能任他施为。舔了人家的嘴角,男人食髓知味,黑眸盯着薛妙的小嘴,低声说道:“黑芝麻像韭菜一样爱粘牙,你牙齿上肯定粘上了,我再?帮你刷一刷。”薛妙一直处在愣怔中,忘了反应,男人就当她默认了,立即展开行动。
“唔。”这人真要给她刷牙,刷得可仔细了,刷完还不过瘾,想进里面再刷刷。
过了好久,某人终于恋恋不舍放开怀里人,俊眸闪亮,眼角飞扬,偷了腥的狐狸也这么笑,“我觉得我还是最喜欢你嘴里的甜度。”
薛妙心?里有一百句话可以回怼他,但是因为脸红得要爆|炸,心?跳得太快,蹦出口的只有俩字,“流氓!”
流氓也不准确,廖蔺这厮此刻可以化身为饕餮,看他那冒火的眼神,如果真能吃,他能把她的头都一起给吃了。
男人心?情大好,开心?认骂,笑容带着蛊惑,“以后咱们家的红糖芝麻饼就这么吃,好不好?”
人家没搭理他,他自顾摸着下巴回味,“我果然体会到甜蜜到四个加号的甜度了。”想到正式驻营后,进出不自由,立即开始惆怅起来,“就是没法天天都体会一下。”
薛妙腹诽,要天天这样,你该得糖尿病了。这人当上男朋友刚过二十?四小时,就以神速在进步,真是无师自通界的扛把子。
见廖蔺的黑眼珠还在瞄她的嘴,薛妙把人推开,“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了,你负责收拾。”
“保证完成任务。”吃了糖的男人特别好说话,这会要是让他去崇明岛农户家买二百斤玉米他也能跑着去,跑着给扛回来。
第二天,廖营长表示,还想看电影,还想吃黑芝麻红糖饼,惨遭无情拒绝,还是常规活动,陪薛大厨考察老字号。
中午先去了沪上一著名酒家,这家始于清朝的老字号,跟薛妙还颇有渊源,她家的老祖宗被选为御厨之前,这家饭店刚开业时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学徒。这家老字号现在还能对外营业,当?然经过公私合营之后,已经转为国营饭店了。
饭店主营清水大闸蟹,还有一个闻名于世的活招牌,老酒。
现在不是大闸蟹大量上市的金秋九月,因?为离原产地近,越冬蟹也在卖。店里人不多,因?为过年,服务员放假串休,等?了好久,才有个人慢悠悠从后厨转出来,帮他们点菜,只要了两只大闸蟹和两壶老酒,大闸蟹福德居里有,前两天还在黑市里买了些,这次他们来不是为吃蟹,主要是来喝老酒的。
店里人少也好,方便聊天说话,薛妙对廖蔺说:“我家老祖宗当?年来拜师其实就是想学这里酿酒的手艺,人家靠那个吃饭,怎么可能随便外传,每一步都安排不同?的人来做,他学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学会,就老老实实回家继续练厨艺去了,我们难得来一趟,今天一定要喝够本。”
廖蔺看薛妙一脸聪明相,打趣道:“你家人是不是随根,心?眼都特别活?”
薛妙瞥他一眼,“承让承让,没你家人厉害。”
螃蟹蒸好,老酒也温过,一起被端上来。薛妙先给两人的酒盅斟满,喝了一口酒,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老酒也是花雕酒,酒精浓度高一些,特殊的酿造手艺让糖分提高?,风味更独特,跟福德居里珍藏的花雕不太一样。这个饭店在后世依然兴旺,她也来考察过,可能是水质跟米质在下降,她觉得现在喝的老酒味道要更纯正。
薛妙不光自己品酒,还手脚麻利地帮廖蔺把蟹子给拆了,廖蔺拾起她拆过的蟹壳,惊讶地咋舌,“你拆得也太干净了,你果然擅长拆各种东西。”
薛妙做了个鬼脸,“我也得对得起你给我起的名字不是?”
边拆边想起了些吃蟹的典故,“九月尖脐,十?月团,咱们国家从南到北都好食蟹,南方人精致,持螯赏菊,吃完还要称一下拆下的蟹壳,比较一番,看谁的蟹壳最轻,说明这个人最会吃蟹。对了你知道民国时咱们燕京哪里的大闸蟹最好吗?”
“哪里?”
“前门外正阳楼,连我太爷爷都纳闷,他们蟹子的货源,听说使了大价钱,一大早津门口运蟹的火车到了,他家第一个选,挑最肥的拿回来先放在大缸里,浇鸡蛋清,养上两天再?吃……”
廖蔺眼含笑意边吃边听,他最爱听薛妙讲这些跟食物有关的典故,不光是喜欢看她说起这些来分外生动的表情,也因?为食物的历史也是人的历史,是最鲜活的历史。
蟹子吃完酒喝完,薛妙又发?挥她回回不走空的风格,反正这里卖酒不像商店里还要糖酒票,她把人家一大坛子酒都买了。
消费就是让人快活,薛妙出了门,兴致高昂道?:“今天少食多餐,我们接着逛茶楼去。”现在能去的茶楼当?然是老城隍庙那里的老字号,这家历史更悠久,能追溯到明朝,七十?年代末才改了名,做本帮菜,现在这里只是个茶楼,主营江浙各派点心。
薛妙熟门熟路点了萝卜丝酥饼,枣泥酥,桂花拉糕,眉毛酥,要了壶绿茶,国营餐厅物价便宜,但是像勐相镇的米线店一样,因?为没有竞争,从服务员的态度到糕点的品质只能说一般般。记得改革后,这里是市里少数几个能接待外宾的饭店,连英国女王来访都在这里吃过饭,赞他们技艺精湛。
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对,不止这一家饭店,现在专业领域都是这样,真正有能力的人大部分在修地球,薛妙从没在哪一刻那么企盼改革快点来。
廖蔺当然也能吃出食物的品质,见薛妙情绪低沉,拍拍她后背,安抚道?:“一会我们去食品商店买干桂花吧,你不是说,咱们那的桂花太大,味道也不对,不适合做糕点,等?买回来,你给我做正宗的桂花拉糕尝一尝。”
薛妙对他笑一笑,坦诚道?:“我就是可惜那些会传统手艺的人的遭遇,现在已经显露了端倪,再?过些年你再?看看,不说别的,光在我们餐饮这一领域就有多少老字号失传。”
失望是一时,薛妙目光坚定,“像你喜欢机械一样,创新是动力,但传统同?样珍贵,传统菜肴是经过多少代人的口味检验才保留下来的,应该被珍惜,等?政策允许,我想做点事情为保留老手艺,老口味出一把力?。”
廖蔺含笑听她诉说自己的理想,目露骄傲,“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厨师。”
这句话比“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姑娘”还让薛妙开心?,她笑开颜,也真心?回赠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军人。”
目标有了,行动还得慢慢来。军人得回去履行职责了,厨师陪他去火车站买回程的票,军人发扬了“讲原则”的优良传统,借了军官证给他厨师媳妇也买了一张卧铺票。
厨师特别高兴,决定给军人的伙食再?上升个层次,回去后把人拽到小厨房,“我们上午逛华侨商店的时候,你看没看见日货柜台有新奇的东西卖,那个最适合火车上吃。”
“你说那个便利面?”
“是,也叫方便面,你吃过没?”
“还真没吃过,我记得这里有家食品厂现在也在产这种油炸方便面。”廖蔺没吃过很?正常,去年才中日邦交正常化,方便面始祖日清的鸡汁方便面也才刚刚在国内的华侨商店出现。
“你说的是益民食品厂那个方便面,那个工艺不太成熟,跟日清的没法比,不过我能给你做比日清还好吃的。”
薛妙不是随便说说,她年前整理库存时,在一个格子发?现一箱面饼,才想起来出事前她一个毕业后搞创业的同?学送来一箱自己研发?的非油炸的健康方便面,还没正式投产,想让她帮忙检验下质量,只有面饼,没有调料包,没调料包难不倒她,试好汤再?浓缩好就行。
正好昨天晚上回去卤了牛肉,薛妙先试验了老坛酸菜牛肉味汤汁,尝过后让廖蔺尝,廖蔺不急,先亲了她一下,笑得一脸荡漾,“是有一股子老坛酸菜味。”
薛妙不跟他一般见识,给了他一眼刀,又找来海鲜高?汤,试了个海鲜味的,廖蔺得寸进尺,又亲了一下,“嗯,真鲜。”
香辣牛肉味的,香菇鸡肉味的,豚骨味的,廖蔺都是用这种方式尝的,薛妙被亲得小脸红扑扑,廖营长还在一旁总结,“我觉得你就是一颗怪味豆,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真是味如其人。”
怪味豆?哪个男的能把自己媳妇比喻成怪味豆?
薛妙放下手里的汤勺,也不害羞了,看着廖蔺说:“初吻的味道人会记一辈子,你给我的初吻是黑芝麻味的,你果然也是吻、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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