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云成源又扶桌痛哭:“这是叫我签女儿的卖身契啊——”
映桥去开了门,把笔墨印泥还有那五十两银子接了过来,放在桌上,默默的等父亲哭完。云成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又哭了一阵,然后才狠下心道:“……看来,我不签也得签了……我、我签……映桥……”
他泪眼模糊的落了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这时一滴泪落在纸上,阴湿了几个字,足见他的悲伤。
终于哭的眼泪干了,眼睛又红又肿,云成源才罢休。冷静下来,和女儿互相鼓励。映桥还好说,她有信心在这里立足,只是不放心父亲。
“爹……要不然,你拿这五十两娶个媳妇吧,也好照顾你。”
“我这辈子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用你的典身钱娶婆娘!”云成源又想哭了,含泪摇头,接过装银子的包袱,一个劲的摇头。
为了让父亲放心,映桥安慰他道:“四少爷救过您,他是好人,所以,我在他身边做事,您就放心吧。”
对四少爷有十分好的印象,正是云成源可以签下卖身契的原因之一。他对他们父女有救命之恩,于是他又暗暗说服自己,女儿不是做奴才,而是去报恩。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说是有话和云相公说,映桥便和依依不舍的父亲分开,一边往回走,一边伤感的抹眼角,情绪非常低落。
回到正屋复命,季文烨坐在榻上装模作样的看书,见她来了,手一伸:“契书给我看看。”
卖身契一式两份,父亲留一份,她带回来一份给季文烨。季文烨低头扫了眼,朝她皱眉道:“文书都叫你哭湿了,幸好湿润的不是关键的地方,不影响什么。”
不好坦白是父亲哭湿的,映桥默声不语。
季文烨轻哼:“能在我身边做事是你的福气,你哭什么,好像我仗势欺人,真是晦气。我季文烨虽然在锦衣卫供职,但从没做过欺男霸女的事,可不想因为你坏我的名声。”
您都做锦衣卫这行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啊!映桥低声道:“……不敢,我其实是喜极而泣。”
分明是抬杠,季文烨冷笑道:“那你喜一个给我看看。”
映桥脸皮较厚,立即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他看,季文烨道:“笑的难看,午饭别吃了,拿镜子练笑去。”
“……是。”
季文烨说完,便继续低头看书了,映桥没他的命令,不能随便退下,便站在一旁等吩咐。但显然他没把她一回事,低头看自己的书。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黛蓝进来禀告:“爷,赖千户求见。”
季文烨这才抬头,犹豫了好一会,道:“叫他进来吧。”黛蓝领命下去后,映桥等待吩咐,谁知他朝她一摆手:“你下去。”映桥道了声是,赶紧退了出去。
出门后,见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年轻男子急急往这边走来,映桥知道此人是锦衣卫,赶紧退避到一旁。心想季文烨不是说不干这行了么,怎么还有锦衣卫的人来见他。
她没忘记四少爷的吩咐,真从黛蓝那借了手镜,找了个僻静的坐着‘练笑’。中午没饭吃,饥肠辘辘的难受,于是镜中的她哪里还笑得起来,愁眉苦脸的。
“你在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季文烨出现在她身后,吓的映桥忙站起来:“……我按您的吩咐,正在练笑。”
“……”季文烨略显迷茫,一脸‘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做这种蠢事的’表情。
映桥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二百五,原来人家只是开玩笑,她竟真去做了。
季文烨想起来了,不由得轻笑道:“你倒是挺听话的。”
“……主人吩咐的,肯定要遵从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仆人哪有选择的权利。
他难得露出笑容:“你挺有意思的,这五十两花的值。”
“其实您那五十两不算花出去,因为两年后会换给您的。”她纠正。
“……”季文烨便收了笑意,冷声道:“你晚饭也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