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桥果然在他后脖颈处摸到一道伤疤,虽然没看到是什么样子,但能够想象出疤痕的狰狞。她家里败落,也算吃了不少苦,但从小到大,从没人动过她一指头,她父亲更是和蔼可亲,不曾伤害过她一根毫毛。对季文烨的遭遇,她很是心酸。
文烨道:“你摸着了吗?”
她点点头,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般的不敢看他,知道他的秘密,她觉得心虚。摸到了伤疤后,忙将手抽出来,揣进袖中。
“如果你提防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映桥倒像是做错事的那个,低声道:“我、我粗识得几个字而已,对您内外的事一窍不通,您跟我说什么,我怕是做不到善解人意。”
他伸手在她下颚处挠了挠,像逗温顺的宠物似的笑道:“你寻常说话就很有意思了,保持现在的样子就行了。”
映桥道:“……我怕我总是冒傻气,您初时看我新鲜,过段日子就腻味了……”天下哪有永远讨人喜欢的狗腿子,况且狗腿子是最难当的,得精通主人的心理,她可做不到这点。
他笑道:“谁说的,我越看你越顺眼,喜欢的紧。”
映桥苦着脸,一直低着头:“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就做您的树洞了。”
“树洞?”
她愣了下,决定把这个典故本土化一下讲出来:“……话说有个王爷中了妖法张了双驴耳朵,被府里做工的小厮看到了,王爷威胁他不要说出去。可这小厮知道这么大的秘密,憋得慌,就在树下挖了个洞朝里面喊:王爷长了双驴耳朵。他说出去心里舒服了,树洞永远不会泄密了。”当然后来驴耳朵的秘密满世界飞了,树洞并不保密。
季文烨听了,先是笑,但很快就反问道:“你这故事不合理,如果小厮真知道这个秘密,王爷早杀了他了。一个奴才罢了,王爷为什么留着他?”
您关注点错了,重点是树洞树洞!她编的圆一点:“那个,小厮是王爷的娈童,王爷舍不得杀他。”
“我觉得就冲他憋不住那劲儿,王爷就该杀了他。”
映桥抬眸悲哀的看他:“爷,这是不是我的下场?”她已经有预感了,知晓季文烨的身世,八成活不久。
“你别傻了,我的意思是,你留在我身边,跟我说说家常话,我很自在。至于真正紧要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你。刚才给你说的这些事,好多人都知道,大家不都好好活着呢么。我只是对你讲一讲,心里痛快点。你别太悲观了。你刚才讲的驴耳朵的故事,就算我真的长了,我绝不会告诉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拍拍她的脸颊:“你陪我说说话,让我觉得我还是个正常人就行了。”
映桥决定以后再也不胡乱唏嘘自己命苦了,跟季文烨比起来,她吃的那天苦头简直不提,她既没被卖过,也没受过重伤,父亲虽然软弱,却真的待她好。碰到过想害她的人,但也遇到不少好人。
“其实您不嫌弃我,肯跟我说话,我还觉得挺荣幸的。”映桥不好意思的笑道。能得到主人的赏识,确实难得。
季文烨跟着她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你曾经被拐过,被你爹给救回来了。我就想,这丫头真不容易,被人贩子拐卖那么大的凶险都熬过来了,我就再帮她一次,叫他们父女平安,继续相依为命罢。可惜你不争气,熬过一劫,又闯祸了。”
“……”她咧咧嘴:“那个,我比较倒霉……呃……其实我觉得也不光是倒霉,而是被人陷害了。事后我就想了,莲心非常可疑,我撞见大老爷跟陈姨娘的事,几乎是她一路引导的。她或许早就知道这事,叫我故意撞破是为了陷害我。唉,我也不知怎么惹着她了。”
“当然是你得太太信任,聪明伶俐,她嫉妒你了。”他说的随意:“人最爱嫉妒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你得了太太的宠爱,她怕你夺她的大丫鬟位置。”
“那个……您是早知道陈姨娘和大老爷的事吗?”
“早知道,但和我无关,随他们去罢。”季文烨冷静的道。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再说回你求我救你爹那件事,你若是不提被拐的事,我可能直接下令把你乱棍打下去,你或许现在已经棍伤不治死了。”
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好险,捡回一条命。”
季文烨半说笑的道:“所以,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以后是不是该听我的?”
映桥觉得现在的气氛简直和谐的不像话,主人如此平易近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她抿嘴笑道:“您对我实在太好了,这两年,我一定好好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