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安雨还是没能说服花千骨不要买驴子。
一匹黄白相间的滇池驹,还有一匹毛色油亮的小毛驴,便是二人组的专属座驾了。
安雨骑在温驯的马儿身上,古怪地看着花千骨死死揪着小毛驴背上的毛,吓得眼睛紧闭着挤成了一条缝。
“所以……这就是你打死也不要骑马的原因?”
“对,”花千骨惨兮兮地说,“我连毛驴都不会骑,怎么可能会骑马?”
相对于高大的马儿,还是又矮又小的驴子看起来更简单一些。
“也许你可以试着骑一下,我这匹母马很乖的。”
“不!我怕你一转身,连马带我都不见了。”
“……”真是个悲惨的假设。
……
告别了府里的阿飘,又躲开死心眼一直守在门外的玉祁衫,安雨和花千骨趁着人少偷溜出去,就此踏上了前往崂山的道路。
在走之前,安雨甚至特意去找了生前爱碎嘴的侍女银杏,问了她一些关于外边的事情。做人的时候耳力有限,做鬼了反而无牵无绊,探知的消息也是安雨所不及的。
蜀山、昆仑山、茅山、崂山、太白山、蓬莱岛、长留山……这些都是尘世间凡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修仙之所。它们皆远离尘世喧嚣,袅袅地独立于深山幽谷之中,遗世隔绝。人皆道清修苦难多磨,实质上真正所谓得道成仙中的人却少之又少,成仙不老的传说离平凡的人太远太远了。
花千骨受他人之托,坚持要前往崂山报信,安雨不甚在意。
崂山虽是修仙福地,却远在千里之外,况且修仙什么的对于安雨来说太过缥缈了。她是在刀光剑影中成长起来的女子,与其寻求长生不老之法,倒不如快意恩仇自在一生。
要有足够强的实力,才有肆意妄为的权利,这是安雨一直坚信的准则。
所以,在重修武功的同时,安雨也有心地教给了花千骨一些浅显易懂的招数。
譬如最基础的江湖轻功,最平常的凝神聚气打坐吐纳,还有发现花千骨八字较轻而特意让她熟记的纯阳功法口诀。
纯阳道法合一,安雨虽能将纯阳宫内大多剑法口诀记全,却不能深刻体会。修行在个人,她也只能将高深和浅显的东西一股脑地让花千骨背下来,理解与否便看花千骨的悟性了。
安雨不是纯阳弟子,不修纯阳内功,记全了武功秘籍也只能做到的见招拆招。而浩然正气化作的道教功法,却是能中和花千骨身上煞气的奇术,像太极八卦一般在体内形成阴阳对合维持平衡。
一马一驴两人,颠儿颠儿地走了十几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路上两人都收益颇丰——
安雨修习的武功已经有了不小的起色。虽只有前世的十之一二,却足够保命了。
值得一提的是,花千骨在一次突然的“惊驴”后学会了马上轻功,可尽管如此,花千骨还是一听要骑马就缩成一团。
为了改正花千骨的毛病,安雨索性拖着她去附近的小村落里买了一匹小马驹,让她自己养着。
#驯养技能get√#
七天前,安雨递给了花千骨一把豁口木剑,让她练习三才剑法。并且要求花千骨要用它来砍柴,砍不下来那就晚上不点火,花千骨苦苦熬了几个黑灯瞎火的夜晚才学会了用剑。
最不能理解的是,安雨居然还让花千骨拿木剑去叉鱼。哦,当然也是叉不到鱼就不吃饭的那种。
在这般艰苦奋斗和威逼利诱之下,花千骨很快便发生了质的飞跃。
现在的花千骨,别说是拿木剑砍柴了,她不仅能把破桃木剑当镰刀用!一剑下去还齐整地很!
还能拿木剑到水里叉鱼!一下子戳破鱼眼珠子的那种!
要不是安雨拦着,激动不已的花千骨真想叉一串子鱼来玩玩,让你丫的欺负我抓不到你!
安雨语录:在找不到人捡柴、抓鱼吃的时候,务必要学会让他人动手,自己丰衣足食。
说实话,安雨如此捉弄花千骨是有目的的。
木剑极易损坏,只有全神贯注把内力加持在剑上,才能够斩断木柴。而鱼儿本就机警,只在捕捉的时候专注,且判断正确、全力一击才能捉到它们。
这两项活动,看似是折腾人,实际上也是一种隐形的锻炼。
两人一路向东,按着安雨的想法便是先去扬州,然后走水路上运河赶往崂山。
为了避免麻烦,安雨甚至用了隐元秘术将花千骨换了一张脸,尖嘴猴腮眯缝眼,贼眉鼠眼的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花千骨看了一眼,直接以头抢地。
这哪里是换脸啊,分明是换人!花千骨全力反对。
争执到最后,花千骨和安雨都放弃了易容,改用药剂把自己变成了黝黑发亮、一笑只看到牙白的皮小子。还别说,一路上只要“嘿嘿”一笑,别人就把她们两个当成了傻愣的乡下人,连小偷都不想看第二眼。
只不过每当夜幕降临,花千骨都要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手在哪里,脚又在哪里,因为实在太黑了。
……
一日天色渐晚,安雨两人便寻了一处破庙,打算暂时住下。
在门外恭敬地烧了一炷香,敬天敬地敬鬼神,两人才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有人已经燃起了火堆。看到同样是借宿的柔弱书生,安雨和花千骨都微笑着表示善意,而后者则艰难地笑了笑。
安雨:这里也有其他路人。
花千骨:咦,这个书生好生眼熟啊……哪里见过?
书生:……这两位仁兄真黑!牙真亮啊!
安雨之前凭空取物吓到了别人,后来就学乖了,也背了几个普通的行囊做做样子,免得别人怀疑。实际上好吃好喝的都装在随身包包里,行囊中只有一些吃食和衣物。
花千骨进门之后,则是双眼迷离地看着书生,苦苦从自己脑海里寻找关于他的蛛丝马迹。还没等她想到思绪呢,安雨便在她眼前晃晃手示意她回神。
“今晚还是烤鱼吗?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大胡子叔叔留下的胡椒粉了。”
“随便吧,没有盐也可以的。”
“恩好。”安雨低头,从背着的竹篾筐里掏出了几条鲜肥多肉的草鱼,随意放在了稻草上。又掏出了一堆烹饪的物品,静待花大厨动手。
花千骨东张西望,想要跟远处坐着的书生借来点火用用,却突然间感觉自己脖颈间一热。
拽出滚烫且发着亮光的坠子一看,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裂了出一条细缝,还有一个肉眼便可看到的小虫正在努力蠕动地往外爬。小小的身子已经出来了三分之二,眼看着剩下的也要钻出来了。
想到自己带着一条生了虫子的坠子走了一路,花千骨就吓得一哆嗦。
没听说过开过光的护身坠子还会长虫的啊!该不会是弄坏了吧?
花千骨下意识地叫了出来:“虫子!!”
“哪儿?”有人问道。
“这儿这儿这儿!”
花千骨赶忙解开,把坠子扬手一丢,安雨离得近恰好接住。
只听“啪”、“呀”、“哎呦”三声后,安雨淡定地说了一句“好了没事了”,花千骨才敢松开了紧紧捂住双眼的手,惊吓却不止。
睁眼一看,安雨的手中正握着坠子,然而脚边躺着的是一个骨碌碌乱动的变大版小虫子。
只一眨眼的功夫,这小虫子便增大了好几倍。肉肉的身体晶莹剔透,像花千骨吃过的银耳羹。两只芝麻大的眼睛半眯半合,肚皮朝天要死不活的,时不时动弹着细腿。
好像……是被人拍晕了,并没有死掉。
刚刚用木剑拍了下去的安雨,正拿剑尖抵着虫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它,随时准备着要给这么一只大虫子致命一击。
而不远处,那个目睹一切路人书生已经看懵了,举着自己的大饼呆呆地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