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闲居的?时光倒比往常过得更快,当?一则快报传回后殷,传遍朝廷上下?内外之时,我才恍然意识到,距韩楼南赴建康,已经一月有余了。
得知这消息时,我如往常一般坐在庭中,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看着满庭的?肃杀萧瑟,如同一个迟暮的老者一般,在心中慨叹唏嘘着时节即将入冬。
然而不远处几名下?仆的?议论之声,却隐约落入耳中。我端住茶杯的手猛然一顿,茶水溅了稍许出来,落在手背上。
唤来那几名下?仆,问他们话中议论的乃是何事。
“回大人,”下?仆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名喜形于色道,“南周已宣布归降了!”
“是么。”我心头一紧,用力握了握茶杯边沿,很久才慢慢笑道,“确是喜事一桩……”
“可不是么!以后再不用打仗了,我哥终于也可以回家安生?娶媳妇儿过日子了……”
“是啊是啊,斗了多少?年了,终于太平下来了……”
……
我有些恍然地听着他们随意地聊开,追问了几句,方才得知,此刻宇文锋大军已然入主建康,南周长公主萧沄火烧宫城,玉石俱焚。
而这一切的?转折便源于原本主持顽抗的?三皇子萧泠,突然决意放弃抵抗,并劝服臣民归降。无?人知晓他为何会突然转变了态度,而他本人却已在这场大火之中销声匿迹。葬身于其中,抑或是趁机逃离,都不过旁人的猜测而已,而实情究竟如何,却已在大火之中被永久地封存。
除却对萧沄不让须眉的?气度有三分敬佩之外,心下?却意外地肯定萧泠定然还活在人世。
一去不返的?韩楼亦然。
记得他南赴前,曾来我府中作别。
“子翩,此去前途未卜,只有一事,还望子翩务必听我一言。”他一开口,却并非告别之语。
“何事?”
“若有机会离开,请万务在此久留。”
“高望可是在说玩笑之语?”我闻言哈哈一笑,心头却不免有几分黯然,“以我此刻手无?缚鸡之力,我若真能设法离开,又?怎会留在此处?”
“子翩,宇文师留你在此,保你不死,正是为招降南周臣民树立典范。然此一旦南周归降或是战败,那么你对于宇文师而言,便不过一颗弃子而已。故如若你就此离开,宇文师也许并不会大肆追捕。”韩楼看着我,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而以我对此处情形和宇文师的?了解,却有千百种办法带你离开此处。”
我一愣,抬眼看着他。
“只是带你离开虽容易,可是带走萧溱,却是难上加难了。”韩楼轻轻叹了口气,和我对视道,“我之所以此刻才和你说起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断然不会独自离开的?,可是如此?”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并不置可否。
“可是子翩你要知道,”韩楼微微垂下?眼,忽地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道,“宇文师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如此。自打再度回到这洛阳,我便已知自己大抵亦是逃不过这一定数。”我顿了顿,反是淡然道,“再者,即便离开了此处,我又?能如何?”
“子翩……”韩楼摇首叹了叹,欲言又?止。
“高望,你又?如何,”我却忽然盯住他道,“那你为他如此尽心,可曾想过自己亦会有这一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