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没有说话,克莱德觉得他大概会像之前那次一样不理会自己。但过了快要一分钟之后,兰斯闷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说;“圣诞快乐。”
他们走出了那座房子。
坐进车里之后,克莱德再次转头去看那座阴森森的房子。它与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变化,依然宛如一座寂静的坟墓,破旧不堪,没有半点儿生气。但克莱德知道,它已经结束了它存在的意义,永远不会再有更多的人死在这里。
克莱德将手伸出了窗外,风刃切进了石墙的接缝,屋顶上的气压增大。那座埋葬了很多人的魔屋发出细碎的悲鸣,碎石开始落下。
最后在一阵阵巨大的声响中,它崩塌了。
克莱德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这最后的送葬。兰斯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多做抱怨。
声音停止了,一切再次归于沉寂。一座石块堆成的小山坡坐落在一片雪地之中,真正成为了一座坟墓。
克莱德发动了车子。
越野车在雪地中右转,然后疾驰出去,将碎石的坟墓甩在了身后。
两个多小时后,兰斯和克莱德坐在赤银的医务室里听着医生的咆哮,米亚幸灾乐祸地靠在门口,一边吸着血袋一边看着他们。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罗德一边飞快地帮两个人检查着伤处一边骂,“被骨钟搞伤也就算了,你们两个人互殴到一个下颚骨裂、另一个牙齿松动,这到底算什么?”
“我们没有互殴。”克莱德抗议道,“我们只是通过拳头交流了一下搭档感情。”
兰斯心不在焉地附和:“只是一拳而已,算什么互殴。”
罗德同时给了两人一巴掌,正好击中伤处,两个人同时发出闷哼。
蓄着胡茬的医生用嘲笑的语气说:“我力度控制得当,除疼了点儿之外不会加重你们的伤势。没人告诉过你们,不要对给自己治伤的人顶嘴吗?”
“这年头会打架的流氓不可怕,要小心的是会打架的医生啊。”米亚啧啧感慨着,“小伙子们,你们OUT了。”
兰斯哼了一声,克莱德翻了个白眼。
“你们互殴的伤没什么问题,吃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儿,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最多就是这两天你们帅气的脸在可观赏度上有点儿折扣。”罗德说,“麻烦的是这只手。手掌上的伤不深,皮肤长好之后就没事了。但是手指的皮瓣和血管严重受损,要自行长好根本不可能。我需要给你做皮瓣修复移植手术。”
“要多久才能好?”兰斯问。
“手术后至少要半个多月才能拆线,恐怕你的长假得耗在养伤上了。”
“我是问手术多久才能好。”兰斯说,“我需要尽快回一趟法国。”
罗德瞪着他:“你要无视术后护理吗!”
“你可以把注意事项写给我。”兰斯说。
“我才不相信你会按照注意事项来!”罗德说,“因为你自己的糟蹋而让你的手指没法像以前一样灵活、结果坏了我的名声——我才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兰斯用左手指了指克莱德:“那就让他跟我一起,他可以监督我。要不我就直接这样去法国,总之我不可能取消这次行程。”
“……”克莱德和罗德一起瞪着兰斯。
兰斯理所当然地看着克莱德:“你不是说你在乎我吗。”
米亚把嘴里的血一口喷了出来,罗德诧异地后退了一步,用一种包含着敬佩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克莱德——这孩子的价值观得扭曲到什么境界才能对着“那个兰斯”说出这种话啊!
克莱德大叫:“我的原话才不是那样!”
米亚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美丽的吸血鬼一脸严肃地说:“克莱德,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你了。我本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M……虽然现在看来你还是个M,但是没想到你一直忍耐兰斯是因为你……虽然我觉得你的品位有那么一点儿奇怪,但是放心,赤银不禁止这些!你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让兰斯主动说出希望呆在一起的人,恭喜你,这至少是你驯服兰斯的第一步——”
“你的耳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克莱德瞪着米亚,“我们只是搭档!只是朋友!”
“是的,我明白。”吸血鬼一脸同情和了然,“友情真是美好又让人心碎的东西。”
“驯服?”兰斯做出了回应,有那么一瞬间,克莱德还指望他能够解释清楚,不过马上他就觉得兰斯还是保持安静好。
兰斯说:“我才不会被他驯服。”
米亚看着克莱德的眼神变得更加充满同情了,克莱德终于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27日上午,兰斯和克莱德预备离开赤银前往机场。手术25号就完成了,不过罗德死活不肯让兰斯立刻走。他给了兰斯一堆药品和绷带,还交给克莱德好几张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意事项。
克莱德一直在为自己的长假默哀,米亚安慰他说:“你可以当做出国旅游嘛,而且还是和兰斯一起到他故乡旅游呢。”
“这根本不算是安慰。”克莱德撇撇嘴。他已经不试图对米亚解释清楚他和兰斯的事儿了,因为米亚就算听了也能把那些解释歪曲到“欲盖弥彰”上。
随她去吧。他自暴自弃地想,估计回来之后这事儿就得传遍赤银了。在米亚的大肆宣传下,到时候谁都会把他和兰斯当成一对儿来看。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看了眼兰斯的脸——冲着那张斯文英俊的脸,至少没人会觉得他的审美观有问题。
“对了。”米亚拍了下手掌,“关于你们说的那个管家,我查到他的名字了。当年杜克死后,他的东西全部都留给了他的远亲,那里面包括一本他的日记。我联系了他们的后代,那位女士对我说了一部分日记的内容。”
“他叫什么?”兰斯问。
“文森特·布莱克。杜克的日记里常常提到他,他一直称赞文森特是最好的管家、最忠实的朋友。”米亚说,“不过我想你们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文森特挖掘了杜克的墓。这是杜克最后一篇日记,我把它听写下来了。”
她递给克莱德一张纸,那上面只写着两句话。
——「他出门之前告诉我,回来时会送给我一束玫瑰。我知道他终于决定回应我。」
“他只是想给他一束花。”米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