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这条胡同往前走去,便瞧见有一间屋子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她顿时缓了口气,忙踩着外墙凸起的砖块吃力地往那窗台上攀去,终于好不容易翻进了那屋。
她这时抬眸打量着四下,见屋子里确实是有人住着的,便有些惊慌失措地往屋子里头走去。
直到梅幼舒终于看到了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她忙上前去想要求救,只是她刚扯住了对方的衣角,那人一转过身来,她的话便在瞬间全都噎在了嗓子里。
住在这里的人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很是不一样。
对方既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更不是嬷嬷下人。
“你是何人?”
对方原本是坐在桌几旁的,见屋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他便转身站了起来,那样高大的个头,单单是个影子,便将梅幼舒整个人都笼罩进了阴影当中。
“我……”梅幼舒哆嗦着唇,她仰着脑袋极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连带着孱弱的肩头都止不住跟着哆嗦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他也是个男人啊——
她吓得退后了两步,便在那人冷淡的注视下伸手去推旁边的门。
可是她用了极大的力气都无法将门推开,她甚至吓得……手脚都开始发软了。
待她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她便转过身来,背靠着门,眼见着对方的影子又将自己笼罩了起来。
“我……”她见他靠近自己,吓得说不出话来,眼里的雾气都凝结成了水珠,欶欶地顺着面颊落下。
那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没再继续像她靠近。
“让开——”他的眉头微蹙,说话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不耐。
梅幼舒谨慎地看着他,心中又惧又怕,挪着软绵无力的小脚废了很大的力气往旁边让了让,便露出了身后的门缝。
于是那男子便伸手抓住门把往里一拉,门便轻轻松松地被打开了。
梅幼舒见状眼泪终于慢慢止住了,面上畏惧地表情也转而变成了几分茫然。
原来这门不是往外推的,是往屋里头拉的——
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扫了对方一眼,又听见对方对自己说道:
“出去。”
梅幼舒抬头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只一想到自己那屋里跑进来一个男子,便怯声说道:“我、我屋里头有个坏人……”
方才那丫鬟七拐八拐,她一个人摸不着路不说,也怕在跑去找人的路上又遇到那个坏人。
她当下无措极了,也不知如何开口求人,便只能将自己的处境同这人说一遍。
这人垂眸望着她,好像是不信一般,眼中反而出现了一抹轻蔑的目光。
这种轻蔑同郑氏她们那种轻蔑是不同的。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梅幼舒说不上来,但她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对自己的耐心似乎已经全都用光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对方拒绝的时候,对方便忽然问道:“那人在何处?”
梅幼舒心底猛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探出头去,见自己那屋子果然在同一排,屋里的灯还亮着,她便指了指那个方向。
那男子看着她的目光便愈发古怪起来。
他从方才到现在都是惜字如金的状态,单凭借着语气和神情梅幼舒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她只能害怕地捏着衣角,希望他至少能帮自己叫个人过来。
“微珀——”他对着她身后唤了一个人名。
梅幼舒便察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便多出来了一个人,还应了对方一声。
“将她送出去。”
那男子说道。
那被唤作微珀的人只扫了梅幼舒一眼,转身做出手势请梅幼舒走。
梅幼舒正是迟疑,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便听得那男子对她说道:“我念在你年纪轻轻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这一次,往后你若再犯在了我的手里,我必然会叫你受到应得的惩罚。”
她听了这话愈发地茫然,然而对方却直接令那名叫微珀的妇人将她带走。
男子立在长廊下,待微珀带着那个小姑娘消失在圆拱门外的时候,他才渐渐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转身走到方才小姑娘指过的房门,走到那门前,方察觉那房门根本就没有关紧。
他推开了门,便瞧见屋里一片狼藉,仿佛被盗贼光顾过了一遍。
他皱了皱眉,正思考着那小姑娘说话的真实性,这时门外忽然又走进来一人。
那人极是错愕地看着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他,结巴道:“您……您怎么在这里,梅姑娘呢?”
来者自然不是旁人,正是薛慎文。
那人道:“你竟在此地私会女子,莫不是忘记了你家中的家规?”
他的脸色微微阴沉,语气却极是威严,令薛慎文登时就白了脸。
薛慎文忙低下头去,恭敬道:“您、您莫要误会,我只是待她实在喜欢得紧,便想着与她早些互诉衷肠,也好叫她等我……”
他对着眼前人说着这些话,脸便又有些不争气地涨红了。
“还请您莫要同我父亲说些什么,若是叫我父母知道了,他们必然会瞧不上她的。”他说着又有些急切地想要维护梅幼舒。
那男子扫过他的脸,想到方才那小姑娘极为娇美柔弱的模样,心中顿时了然。
那些但凡姿容出色却身份低微的女子为了权势多半都会做出一些为人不齿的事情来求得富贵荣华。
更何况那姑娘又是那样的姿容出色,怕是只要她愿意,便不会有男子不动心的。
他想到这一点,眉宇间的反感便愈发明显了。
“你是个正经世子,未来是要袭爵的,我只希望你能够洁身自好。”
薛慎文听了便忙朝对方作揖恭敬说道:“应当的,我必然将您的话铭记在心。”
那人见他避重就轻,便有些不虞地抬脚离开了这屋子。
待对方走得远了,薛慎文才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又微微叹了口气。
他有些失意地往屋里走去,只当今夜错失良机,却又忽然在桌上发现了一只被人遗落的粉帕。
薛慎文将那帕子捡起来,低头嗅到那帕子上一股冷清香气,心中顿时又是一喜。
想来那小姑娘并非是对自己无意,而是害羞地留下了帕子才离开的吧?
薛慎文一想到这点顿时将方才那人的警告全都抛去了脑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帕子折好放置在胸口的位置,一脸餍足模样。
这厢梅幼舒终于被那叫微珀的人带回了熟悉的地方,然而她还来不及道谢,一转身对方就不见了人影,犹如鬼魅一般不留丁点痕迹。
梅幼舒脑袋本就不灵光,加上今夜却受了不小的惊吓,她也就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