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市淅淅沥沥,宛若绵绵春雨,这已经是第二次莫名下妖雨了。
之前还只是毛毛细雨,今儿势头大许多,积起一滩滩水坑,雨滴落下,砸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莘烛和大狗子待在海滨餐厅,狗子被三盆料足的海鲜狗贩折服,吃的不亦乐乎。
原本只有黑仔吃,莘烛实在忍不下心,便准许俩头显形。
和书荣与胖大叔又唬了一跳。
但好在父子或多或少知道些底细,并没震惊太久,胖大叔抄起袖子:“不够还有,不够还有!”
和书荣蹲在不远处,双眸愈发闪亮:“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三头犬吧?”
是叫刻耳柏洛斯吧?
莘烛笑眯眯地摸了下狗头:“他不是地狱三头犬。”
在他大泉山,它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大泉山巡逻犬,以后配合931号工作了。
和书荣愕然。
他呆了呆,道:“那它叫什么?”
莘烛指了指左边的黑脑袋:“它叫黑仔。”
三颗头颅同时停下进食,齐齐望向他,黑仔是纯粹回应,另外两只就很幽怨与期盼。
被两对儿类似的兽瞳盯着,莘烛鲜少地顿了顿:“中间黑蛋,右边黑球。”
什么玩意?
和黑仔的画风是不是不太一样?
大头二头目瞪口呆,死死瞪着莘烛,有种动嘴的冲动。
莘烛勾唇,捏了捏大头的胡须:“黑蛋。”
黑蛋抗拒。
莘烛扯二头的耳朵:“黑球。”
黑球自闭。
眉梢微挑,莘烛摊了摊手:“看来不喜欢,那算了,你们保持叫A或者B吧。”
大头二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莘大佬,不同意就不给名字了?
这个人,这个人……
憋憋屈屈的,黑蛋黑球臣服在他的淫威下。
还能怎么办啊。
莘烛满意两个脑袋的识时务,又给两个头加了一盆狗粮。
心底的郁闷顷刻化作虚无,两个狗头吭哧吭哧吞起食物,黑蛋黑球就黑蛋黑球吧。
在美食面前,可以说很没原则了。
“呀,先生您怎么来了,我们一家还说去拜访您,感谢您的恩德。”
铃铛铃铃响了两声,一个风韵犹存的女性走进来,她将雨伞挂在门口,倒抽气:“我的天……”
女性是和书荣的母亲,曾经的遭遇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抑郁症中无法挣脱。
但为母则强,她为了儿子硬生生地逼迫自己。
现在她很满意了。
和夫人第一眼看到的是莘烛,然后才发现蹲在地上大快朵颐的三头犬。
被它不似凡物的模样吓着了:“这只是什么?”
和书荣扶住母亲:“妈别怕,它不咬人的。这是莘先生养的狗,很温顺,还能听懂人话。”
和夫人缓缓松了口气,绕到莘烛身侧郑重其事地道:“谢谢您,莘先生。”
莘烛笑着颔首,眉梢略一挑。
风卷残云的三颗头颅同时抬起,意味不明地耸动鼻翼。
和夫人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她脸色惨白地后退半步,没办法,黑色巨犬实在太可怕了。
它甚至比老虎还要庞大,她本就有些怕狗,现在更觉心慌气短。
莘烛讶异地看大狗子:“你闻出来了?”
黑仔:“汪汪汪!”
在黑仔的头上拍了拍,莘烛指了对面的木质高脚圆凳:“先坐下来吧。”
和夫人颤巍巍地,偷瞄了大黑狗无数眼,真没事儿?
莘烛乐了,“你去我身后吃。”
大狗子“呜”了一声,各自叼起自己的盆蹲在了莘烛身后,瞟了眼和夫人后继续狼吞虎咽。
胖大叔抽空一瞧,也察觉不妥,扔掉擦手布,担忧地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莘烛弯了弯眉眼:“嗯,的确是有点。”
一家三口同时心中一凛,灼灼地望着他,表情都僵硬了。
神明刚刚眷顾他们,又要剥夺什么呢?
和夫人紧握着胖大叔的手,和书荣扶着母亲的肩膀,垂下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家子静静等待命运的凝重模样逗乐了莘烛,他挥了挥手:“不是什么坏事,你们别紧张。”
胖大叔深吸口气:“直说吧,我都能承受得住的。”
和夫人口中干涩,深情款款地对视。
若是坏消息,刚重组的美满家庭将顷刻间崩塌吧。莘烛默默地想。
他抿了口果汁,咂摸着还是闫幽玖鲜榨的葡萄汁醇厚一些:“恭喜你们,是个女儿。”
一家三口同时一怔,倏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什么?什么女儿?!女儿!!!
莘烛颔首。
胖大叔惊喜地捧着和夫人,嘴唇哆嗦了:“我,我们有,有女儿了?!”
和夫人很茫然,下一秒双腮飘红,轻咳了一声。
胖大叔嘿嘿傻笑:“我就说你最近太累,身子骨弱不对劲,我还说要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唉!”
没能亲眼见证书荣的降生是胖大叔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憾事。
莘烛:“一周大吧。”
一周……
和夫人想到什么,脸都已经羞到烧透了。
和书荣缓缓地绽放个笑容。
不难过也不开心。
站在一旁,和书荣心不在焉地围观父母因妹妹的到来欢呼雀跃。
胖大叔余光一瞥僵住,幸福的傻爸式笑容淡了,惶惶地道:“儿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妹妹?”
两人对视几秒,胖大叔的表情愈发凝重,他咬着牙道:“如果你不喜欢……”
和书荣微笑,溢出一丝寡淡的笑意:“没不喜欢。”
莘烛意味深长地斜睨他一眼。
挥了挥手,大佬的动作打断了一家人尴尬的气氛:“是好事,不过她很危险,很虚弱。”
喜悦顿时被愁云遮蔽,最先开口的竟是和书荣:“她怎么了?”
他的神情即便看似平淡,依旧外泄一丝惊慌。
并不如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好像也挺稀罕妹妹。
和夫人的心七上八下,已经没法冷静下来:“我,我女儿怎么了?”
莘烛扬下巴:“你最近养了什么东西,身上沾染了妖气,妖在侵蚀孩子的生气。”
“啊?我养什么了?”和夫人被问住了。
她有一片地,种植的是花卉,是说的那些花卉吗?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有妖气,她总觉得所有生物都有嫌疑,一切又都没有可疑之处。
和夫人低喃:“是仓库养的猫吗?可是已经养了两年,它们难道是妖怪?”
莘烛摇头:“不是,三日内。”
他吸一口果汁:“妖很贪婪,再养十天,你女儿就没了。”
将饭盆舔的干干净净都透了亮,黑仔“汪”了一声,期待地摇尾巴:“汪汪汪!”
它能闻到味儿啊。
它是只好狗,能够帮助主人找到恶妖。
想到什么,和夫人的脸蓦然变了,艰难地道:“我朋友说要旅游,托我帮她照顾一盆仙人球。”
近三日她就只照顾了这一盆植物,仓库的猫都有工人定点喂食,不需要她操心。
“仙人球?”莘烛摩挲下巴,“嗯,难怪气息尖锐。”
和夫人的脸色难看:“我朋友不久前流产,伤心过度,去旅游……”
难不成朋友的流产并非是她身子骨没调养好造成的,而是养了这样一盆害人的植物妖?
细思恐极。
想到仙人球险些还害了她女儿,和夫人就一阵后怕。
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
莘烛眯了眯眼,咧嘴:“已经害过人了啊。”
想起朋友伤心欲绝的憔悴脸,和夫人没由来一阵感同身受:“不行,绝对不能放过这只恶妖!”
她咬着牙道:“莘先生您有办法吗?它是个祸害,不能让它再吃无辜的小生命了。”
朋友的宝宝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精彩的世界,何其可怜。
莘烛笑而不语。
叮铃铃。
门推开,貔貅宝宝和饕餮宝宝找了来。
两只吧嗒着小短腿,一左一右地拉着莘烛的衣角控诉地道:“莘哥哥!你来吃饭没叫我哦!”
饕餮宝宝可委屈了,他是一早跟着莘烛的左膀右臂,这可是第二次被扔下了。
貔貅宝宝也可怜兮兮的。
莘烛哭笑不得:“你们上午不是去幼儿园帮忙了么?”
他无奈地挨个顺毛:“好了,中午带你们吃烤肉,管饱可以吧?”
有足够的食物,饕餮宝宝很好哄。
反倒是貔貅宝宝的目光落在了三头犬身上:“诶?这只小狗崽身上有点钱途呢。”
浮于表面的一层淡金色财运,不多,还与莘烛纠葛在一块。
貔貅宝宝止不住多看了几眼。
三头犬绷紧身躯,戒备地望着两个小崽子。
饕餮宝宝用力嗅闻,满眼垂涎地吞咽口水:“嘿嘿!看上去很好吃,我们中午吃烤狗肉吗?”
烤狗肉?!
三头犬压低耳朵,呲牙咧嘴,露出凶悍好战的一面:“嗷呜呜——”
莘烛嘴角微抽,拍狗头:“这是黑仔,黑蛋和黑球。”
貔貅宝宝双眼锃亮:“大泉山的狗?”
莘烛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