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烛蹙眉,仰头望天,按说古玩城上空的阴霾散去,不该出现死亡事件。
但现在显而易见出现了,情况还比较糟糕。
古玩城早就有警察,倒是减少了来回折腾的时间,大队直接带着属下风风火火地前往西口。
这里又围了一群人,这群人远远地围观,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有个年轻人甚至背对着尸体,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天哪,太惨了!”
“可不是,刚刚我们还一起聊天呢,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这可真是……”
“最近古玩城也死了太多人了吧,我们要不还是别来了,光今天就死俩。”
“这也不至于吧,说起来也是他自己不守交通规则啊。”
“就是,都红灯了非得闯过去。”
“死了也活该。”
嘀嘀咕咕。
周遭乱哄哄的,围观群众们冷眼旁观,也就与他相熟的人颇为唏嘘,“好好的一个人,唉。”
莘烛跟着大队上前,死亡者正是先前围观过店铺的好事儿者之一。
他记得这人说了几句不太妥当的话。
目光转移,落在了之前与他相谈甚欢的几个老头身上,他们不光印堂发黑,还满脸的死气。
仔细观察了横死的老人家,莘烛指尖轻点,一道几乎要随风飘散的身影出现。
他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压根没有任何执念。
就像是寿尽死亡的人一般。
还挺安详。
莘烛察觉不能从他身上发现什么,随意一点,点燃了召唤阴差的蜡烛,请了阴差过来。
阴差是当地的官,不认识莘烛,态度很强硬,“这是地府的事情。”
“你不收吗?”莘烛指了指老人家。
阴差懒得搭理他。
还当是个好差事,一出来差点被晒死不说,请他的人没眼力见还不恭敬,也不知上供祭品的吗?
“好吧。”莘烛眯眼,不废话,燃烧特制的招魂符,一缕青烟徐徐落下,钻入地面。
阴差打了个哈欠,本是打算离开,忽然双眼瞪得铜铃一样。
下一秒哈欠也憋回去了,他吓得瑟瑟发抖。
“白,白白……”
青色的烟雾散去,一个英俊清雅的白西服男人缓缓踏出雾霭,温和地笑了:“莘总您好啊。”
“你看,这只鬼,他莫名横死了。”莘烛指了指半透明的车祸老鬼。
谢大人看了一眼横死鬼,又环视一周,蹙起眉头。
“这是……”
阴差望着熟稔且友好对话的两人,冷汗直冒,仿佛预见事业即将离去的噩耗。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好好表现。
“大,大大,大人!这只小鬼交给我吧,这是我的职责,我带他下去。”他现在后悔,就后悔。
他想起来了,最近冥界有个很火的传闻:大泉山是阳间的地府分部,专管厉鬼、恶鬼。
地府最近超好吃的限量版青香来自大泉山,地府和大泉山有多项合作。
越想越惊恐,阴差挤出个讨饶的笑:“先,先生……”
他快哭了。
白无常心里玲珑,一眼便瞧出问题,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阴差,并未声张:“去吧,好好干。”
“是是是!”阴差被盯的双股战战,生怕大人反悔撤他职,连忙应声锁了鬼就跑。
莘烛啧啧称奇:“效率果然高了。”
白无常无奈,道了个歉,“现在的地府正处于改革状况,还有一些封建作风的老阴差啊……”
“那就来绩效考试吧!不合格的就下岗,合格的继续考试诶!”貔貅宝宝建议。
白无常:“…………”
白无常一脸愕然:“你们也采取考试制度吗?”
貔貅宝宝的脸有些僵,心有戚戚地嘟嘴:“可不是,我们经常考试。”
犯了错的惩罚就是做题,时不时狄教授还来一次抽查。
白无常听的很惊讶。
“那你们考试不过会怎么样?”
“那就再多做几天题,”饕餮宝宝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及格不给吃饭的那种。”
对于饕餮宝宝来说,做题已经够痛苦了,竟然不及格不许吃饭,简直就是酷刑。
白无常的嘴巴微微张开:“那是挺可怕的。”
“是不是!”
打断他们的对话,莘烛扬了扬下巴:“发现什么了?”
白无常眯眼打量片刻,凝重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白无常的突然出现好像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除了文部长一群人。
文部长的表情僵硬,笑容渐渐凝固,就算是遇见了好几次,他还是有些心尖发颤。
作为一个活人,亲眼见证了白无常的存在……
有点心情复杂。
不说他害怕,研究员和一组组长同样全身紧绷,而天盲者的侍鬼张方已经瑟瑟发抖了。
长须者真的激动了,一哆嗦就揪下一大把的胡须,痛的呲牙咧嘴。
哎呦,出现阴差就够可怕了。
竟还有白无常……
长须者颤巍巍地望着莘烛,想看出什么,最终他只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人背景雄厚。
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得罪莘烛,否则死后没准都不得安生。
研究员对莘烛盲目自信,拍拍他的肩膀。
“习惯就好!”
长须者一个激灵,差点又揪下几根胡须,“嗯,好的。”
莘烛两人简单地沟通几句,确认没什么线索了,只能按照普通的车祸交给大队的警察封锁消息。
环视一周,莘烛指了指几个老人家,让他们前来一下,单独谈一谈。
大队应了一声,请老人家过来。
老人家很戒备:“干嘛啊,我们可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人死了不是我们干的,是他自己……”
“对,我们说好一起去公园逛一逛,他忽然就冲出去了。”
几个老头喋喋不休,有些忐忑,生怕被误会。
莘烛眯了眯眼。
一个大爷道:“是你这高中生啊,咱们可说好了,我们是配合调查,但我们不是犯人啊!”
老人家不太高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原本他们还要去遛弯呢。
现在别说遛弯了,正常时间回家吃饭都玄乎。
莘烛沉默几秒:“你们之前说了什么,将在张方店前的事情再重复一遍吧。”
大爷不满,他有些不耐烦:“啥?小孩儿,你是什么人啊。你这孩子不好好学习在这干嘛。”
莘烛掏出了一张证件:“如果不配合,就带你们去警局说。”
大队:“…………”
面对几个大爷的怒视,大队硬着头皮点头。
“诶你这小同志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是滥用职权吗?我们犯什么法了?”
莘烛偏了偏头:“赵国庆,十二岁辍学,家有一子三女,子女孝顺,唯一不满的是儿媳妇。”
其中一个大爷猛地瞪大了双眼,手指头有些哆嗦:“你调查我?”
“孙本志,六十三岁,你很想念你的妻子。”
“钱鹏,三十年前的某个夜晚,想必你一直在愧疚让你的儿子吃你捡回来的白菜叶。”
“钱大坤,一个姓林的女性正在等你,她从未忘记与你的誓言。”
他的语气轻缓,扔出了重锤:“死者六十八岁。”
“他本该还有二十年寿数。”
但死了。
莘烛幽幽地道:“你们的脸上有横祸的痕迹,不想死的话,配合警方,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几个老人家已经被震慑住了,莘烛说出了他们心中最深的执念,顿时傻眼。
“信我吗?”
“信信信!大师,你是大师是不是!你一定是!”
钱大坤彻底折服,他也一直惦记着下乡时山盟海誓的女孩,但四十年前她结婚了。
那时他正为女孩的户口奔波,得知女孩被她爸用头牛换给了隔壁村的老王,他心痛地绝了念头。
如今得知真相,他岂有不激动的道理。
莘烛挑眉:“那说说看。”
钱大坤第一个响应:“好好好!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大师我真的要死了吗?”
“大师,那有没有解决办法?我不会,不会也这样吧……”
几个老大爷吓坏了,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莘烛很满意。
一组组长有些怔忪,他们一组向来是暴力办公,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情况。
研究员叹服地摇了摇头:“爱豆他的魅力又一次展现。”
不过这次迷住的是几个上了年龄的老大爷,爱豆还真是个适应各个年龄段粉的一位神奇大人物。
一组组长:“…………”
大爷也记不太清了,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补充,最后囫囵重复了一遍。
钱大坤担忧地道:“就,就是这些,应该没了。”
莘烛“嗯”了一声。
他瞥了眼几人:“不要多言,多说多错,话语形成力量害死了人,你们要下地狱受惩罚的。”
“我的天,这样吗?”几个大爷又一次吓着了,他们慌忙地捂嘴:“不说,不说。”
他们是喜欢八卦家长里短,有时候比女人还凑热闹看闲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