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与贾琏本来就属性相同,听了也觉得在理,便疑惑道:“是不是为了给咱们家体面。”
“咱们家要是有这个体面,贤德妃也不用做十年的女吏了。”贾琏冷笑一声,索性也不卖关子,贾珍与他一样,从来就不是聪明人,干脆挑明了讲,“贾元春告诉当今秦可卿的身世,而后秦可卿死了,她成了贤德妃。”这些虽只是林如海的猜测,但贾琏越想越觉得其中蹊跷,贾赦也都说了秦可卿来历成谜,正好拿来诈一诈贾珍。
“砰”贾珍手里的茶盏到底没拿住,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恍惚了:“我竟真成了瞎子。”随即又愣了极长时间,脸上渐渐地腾起了怒火。
“珍大哥,兄弟与你说也不忍你蒙在鼓里,你也知道兄弟去扬州送了林姑父,正好遇见了北静王爷,倒是影影绰绰地有提起,若是不好便是滔天大祸,这祖宗的恩德总不能到咱们这里就断了。”贾琏见状,暗戳戳地又加了一把火。
果然贾珍的脸白了,也不知是怒还是怕,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抬头见贾琏炯炯的眼神,终是叹道:“琏二兄弟,横竖你也知道了大概,我也就不瞒你了,可卿她是当年废太子的私生女儿。”
“珍大哥,你好糊涂。”即使做了心理准备,贾琏也大吃一惊,跌足长叹。
“当年咱们两家都是被太上皇绑上废太子的马车,后来事败,秦可卿是外室所生,太上皇心生怜悯,便没让她跟着圈禁,找了个好人家做了养女,而又嫁到咱们家来,这婚事还是父亲大人点头的,咱们何尝能有什么想法。”贾珍也隐瞒不下去了,一一都说了,“若不是太上皇,当今能容得下咱们。”
“可这天下终是当今的。”贾琏却越发愁苦,太上皇已经老了也快死了,上辈子他死没多久,他们这些太上皇的勋贵们都一一被清算了。
贾珍显然没想这么远,怔住了,随即又咬牙道:“你也如此想,可见荣国府上下都如此了,就是要改弦易张也用不着要了可卿的性命,她不过一女子能起多大作用。”
“珍大哥何必说这样的话,我若是这样的人,何必又过来一趟。”贾琏却回道,脸色也变得淡淡的。
贾珍一听这才缓过神来,忙强笑道:”兄弟勿恼,我只是一时不忿。”又说了好些好话,贾琏才渐渐回转过来。
“还有,既然她是如此身份,你到底要尊重些,岂可……”后面的话贾琏也说不下去了。
“这不是……”贾珍见贾琏挑破,脸上也带上了愧意,又不好表白什么。贾琏也觉得戳心,横竖秦可卿也去了,干脆跳过不提,只问道:“秦可卿的身份有几人知晓?”
“就只有我家老爷,他临去道观前才告诉我。”贾珍缓了缓,才回道。
“我家老爷也是敬大伯提过一两句模糊的。”贾琏补充道。
“那贾元春是如何知晓的?”提起这个女人,贾珍已充满了彻骨的恨意。
“大约便是二太太的手笔了,也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这点珍大哥得查明白,否则你在府里也不安生。”贾琏叹道。
“这个放心。”贾珍咬牙切齿地回道,随即脸又塌了下来,“琏二兄弟,这事皇上也知晓了,可该如何?”
贾琏心一颤,也是忐忑,也不知这事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应该也是欢喜的吧,毕竟也表明了贾家的态度,贾元春都一跃成妃,可是若是如此,后来怎么贾家又被抄了,即使二房复起也是兰哥儿长成之后的事了。那些林林总总的罪名看上去虽然吓人,可说实在话全京城这么干的人也多了,怎么偏偏就轮到他们家了,他现在一一都在努力地改正,可真的有用吗。尤其宁府还更惨,贾珍父子都是流放充军死在路上,是收留秦可卿的秋收算账吗。贾琏越想越乱,只恨自己不够聪敏,不像他林姑父只不过病榻上听他说几句就能猜到前因后果,他是即使看到十几年后的事,都还觉得云里雾里。
“琏二兄弟,这可如何是好?”贾珍也跟着越想越怕,先前被那点情意压抑下的惧意都争先恐后地起来了。
“这事也没到这地步,贾元春到底是靠着贾家,皇上也没有追究,咱们先将事情查清楚。”贾珍这里却仍需要安抚,如今整个贾家也就剩他自己一个明白人,贾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贾珍见状也只能点头,依然愁眉苦脸的模样。贾琏先前只顾着王熙凤点事,而后就是直接去了扬州,如今静下来来却越想越不安,离抄家就只剩下五年的时光了,而他连抄家的深层次原因都不知道,虽然巴上了北静王一条腿,但也不能完全放心啊,虽然说上辈子也没死,但若这辈子只比上辈子好那么一点点,他还回来干什么,贾琏自重生第一次觉得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