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徐横舟走出网吧,到了外面的大街上,离着网吧有点远了,他才回头看我,“你还蛮凶得嘛。”
我抬头看着他。他穿的已经不是白天的那身衣服了,也许是为了出来上网,他换了一身休闲装,藏蓝色的圆领薄毛衣,里面是格子衬衫,衬衫搭配着毛衣也是大蓝格,领子露在毛衣外面,下摆也露出一点,这样的打扮让他显得更精神,也更年轻。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高兴。
我一高兴就会得意忘形。“是她先惹我的。”
他停了一下才说:“其实你可以对她解释一下,告诉她你为什么实习来晚了。”呐,他知道我的病情,但我只当他不知道。
“为什么?”我说,“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经常刻薄嘲讽我的人解释这种事情。我不想费那种口舌,我宁可和她吵一架,也不想低声下气去求她谅解。”我一直相信就算我把我不能来的理由告诉了姜莉,她的反应也只会是幸灾乐祸,那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徐横舟看着我,眼里有微微诧异的光芒,过了几秒才说:“你还真是蛮犟的。”
“徐老师你才知道?”
“……是的。”
说话的时间我们已经站在街边等着机会穿越马路。这条街大约还是这个县城的主干道,马路虽然不宽,但车来车往一直不停歇,交通也有点混乱,附近没看见斑马线,也没有红绿灯。有一两次机会其实是可以跑着蹿过去的,但徐横舟大约觉得不安全,一直站着不动,我也只好等着。
等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还等来了洒水车。
它一路唱着歌就过来了,我们连连后退,但街道真的不宽,人行道也很狭窄,眼看着那喷溅的水雾激起的泥尘就要袭我们一身。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着徐横舟身上的衣服那么好看,那件藏蓝色的薄毛衣有型有款,穿着他身上真是帅毙了,要是脏了的话肯定不好打理。
于是我想都没想,一转身就站在了他前面。
他伸着一只手,仿佛也正想拉我一下。但我突然站到了他面前,和他还是面对着面,两人还贴得很近,几乎不到半尺,他的动作就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地看着我。
我也仰头看着他,隔着一个玻璃镜片,我和他对视着。离得这么近,我总算能看清他的眼神了,像是不解,又像是疑惑,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光线还是暗了,离我们最近的一盏路灯也隔着四五米,黄朦朦的灯光底下能把徐横舟的面貌看得这么清楚已是不容易。
就在我们对视的几秒钟时间里,洒水车忽啦啦地从我背后开了过去。
伴着呛起的尘埃和水汽,我感觉自己的裤管和脚踝都湿了。出发的时候,我回寝室换了身衣服,因为知道是来县城,所以我穿了条浅色的亚麻裤,现在想都不用想,这条裤子肯定是很好看了。但是没关系,亚麻裤子很好洗,只要用肥皂多搓几把就干净了。
洒水车唱着歌开走了,在我们旁边不远处也有一个躲闪不及的路人,那个男人跺着脚,嘴里骂了两句,拎着一个塑料袋继续匆匆地赶路。我也低下头跺了几脚,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裤管,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徐横舟还在看着我。
我觉得很庆幸,我可能没保护好他的下半身,毕竟腿的遮挡面积是有限的,但他的上半身被我保护得很好,我记得有一瞬间我还张开了翅膀,要是老天给我羽毛的话,我肯定会把徐横舟保护得更好。
“你在做什么?”他总算开口了。
我气定神闲,“帮你挡雨啊,你那天救了我,今天是回报,下次有机会我还会出手的。”我举起一只手,“我算了个账,要从雨量上来算的话,我还欠你很多。”
“……”
他过了几秒才说:“你没看见旁边那个广告牌么?我正想拉你站到那个广告牌的后面。”
我扭头才看见了那个广告牌,刚刚一直看着徐横舟,根本就没注意街边还有其他的东西。等我注意到这个广告牌,我立刻就被上面的画面给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快餐广告,而且是洋快餐,两个金黄色的鸡腿,没想到小县城也有这样的洋快餐。
几乎不到三秒,我就听到徐横舟在说:“想不想去吃?”
我的心已奔向了远方,但我的身体还是镇定自若地回答:“徐老师你想请客?”
他点了点头,脸上仿佛有点笑意。
“去不去?”
“去,去,谁说我不去,我要去,我也饿了。”
十秒钟以后,我和他已经走在了县城的大街上。如果这也能算约会的话,那2013年的4月7号,我和我的喜马拉雅山就有了第一次的约会。我觉得它是的。在我的字典里,这就是约会。一个人独奏着、自娱自乐的约会,也是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