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多的县城街头,我和徐横舟找着那家洋快餐店。这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体验,也许有人不会同意我用这个词,但对我来说,它就是惊心动魄的。我想我的人生里程碑上又将出现一个坐标,这个坐标是关于时间和地点的,点开这个坐标,我就能看见今晚的月亮,今晚的街灯,还有今晚的故事。
是哪一首歌里这样唱过。
“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哩长街,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泪眼才敢细看,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
我当然不会凝住泪眼,我只是一直在叨叨。
我说:“徐老师,会不会没有这家店,或者它已经关门了。”
如果是申城,哪怕半夜三点出去,我知道也能抱回个全家桶。但这是一个小县城,虽然看着也很热闹。
“应该会有,前面应该就是。”
真让人失望啊,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其实我希望找不到,这样我就真的可以和他走半哩长街。
走了几步徐横舟突然停了下来,我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
“你怎么又走到外面去了?”
我一看,我果然走在了外面,徐横舟在内侧。其实这不怪我,都怪这条马路,人行道实在是太窄了,两人走在一起恨不得要抱着,走几步还会有个挡路的,不是一棵树,就是商店门口停着的摩托车或是自行车。
所以大家都走在了马路上。
然后我就趁着和对面的来人错身而过的机会第三次跑到了他的外面。
没办法,我从小就对自己关心的人有很强的保护欲望。十五、六岁我的个子和我妈一样高了以后,我上街就走在我妈的外面了。唐笛灵更是从小就被我保护的,就连唐人杰,也被我保护到了高中毕业。更不要说此刻了,我就想做徐横舟身侧的一道护栏。
他却不给我这种成就梦想的机会。
他第三次说:“你到里面去。”这次说完,他还用手轻轻地拨了我一下,于是我的肩膀上好像就一直有他的一只手,我也就再也没有跑来跑去。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已经到了。是在一个商场旁边,商场已经关门了,洋快餐还开着,门前的空地上还有摆地摊的,大约是前几天下雨,有个小贩在地上摆了一长溜的雨伞,雨伞都撑开了,在黄蒙蒙的光线里,那些雨伞就像一大朵一大朵的蘑菇,有人正蹲在那里挑伞。
我们走进餐厅,先找了位置坐了。这个时间餐厅还有一半的上座率,说明洋快餐在中国真是有巨大的市场。徐横舟拿着餐单问我吃什么,我觉得这时候也用不着客气,就说:“除了汉堡,别的你看着办。”
他立刻懂了,“那来一份吮指鸡,再来一份鸡翅,鸡翅一份够不够?要不来个两份吧,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薯条也来一份吧,饮料呢?还有冰激凌,你是要草莓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我的选择困难症立刻发作了,徐横舟等了几秒,就说:“还是我帮你做决定吧。”正好我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站起身,说:“我去点餐,你接电话吧。”
说完他就去往了点餐台。
电话是我那个见了男神就说不出话的大学室友打来的,我说:“咦,你今天怎么舍得打电话了?平时不都是□□语音么?”
她说:“我在加班,你没看见这是公司电话么?”
我说:“我早看见了,我就是这样羞辱你一下。但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情况啊,我是长途加漫游,姐姐。”
她说:“打几分钟,花不了你几毛钱。你在哪,在干什么?”性子急的人都这样说话。
我在这个时候正在退出餐厅。我不习惯在很安静的餐厅里接电话,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她的这个电话打得真是太及时了。当一个人心潮澎湃的时候,是需要适当地宣泄一下的,我决定提前和我的这个朋友分享一下我此刻的心情。
我走到餐厅外面,站在了玻璃门旁边,以保证徐横舟买了东西回来一眼就能找到我,我也能透过玻璃门看见他。
我对我那个室友说:“你肯定猜不到我现在正在干什么。”
她说:“屁话真多,快说吧。”
我转头看一眼餐厅里的徐横舟,说:“我正在和我梦寐以求的男神约会,你不要太羡慕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