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望陌将百官奏折和全国谍报都?搬到流华殿处理,上官那颜学音律的时间便不得不缩短,每日?伴在望陌的案前,随他一同看奏折。
望陌时不时闭目养神,让上官那颜这?唯一的近侍给他念奏折。上官那颜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从未感兴趣过,但既然是望陌要求,她便不会?拒绝,一折折念过去。望陌仰靠在舒适的胡椅上,听少女清脆宛转的嗓音念出朝中老臣们措辞严肃的奏折,时时听得他唇畔含笑,听完后却忘了奏折的内容。
“阿颜,再?念一遍好么?”于是,他只得和蔼地请求。
“好。”上官那颜抹了把汗,将佶屈聱牙的奏折再?来读一遍。
望陌听她断句颇觉有趣,从头到尾也不纠正,听完后,他一脸诚挚,对她道:“阿颜,再?念一遍好么?”
“好。”上官那颜掀起眼皮瞧他一眼,喝了口茶,再?从头念。
念完第三遍,望陌刚要张口,上官那颜“啪”地合上奏折,飞快拿起一块点心趴到胡椅上,明?澈的眼眸一眨一眨,“殿下,这?个很好吃呢!”
望陌“哦”了一声后张开了嘴,上官那颜将点心塞到他嘴里。吃完后,望陌一脸享受,“果?然好吃,再?来一块。”
上官那颜乖乖地再?送一块,点心到望陌嘴边时,望陌闭着眼睛一口咬在她手指上。
“啊,咬错了!”上官那颜连忙提醒。
望陌睁眼一看,又“哦”了一声。嘴唇从上官那颜手指移开时,舌头轻轻滑过,上官那颜浑身?一颤,被火烫一般倏地缩回手。
望陌倚在胡椅上,垂着眼睑看地毯上跪坐着的少女,眼角跳开一抹笑,看够了她的羞赧窘态后,懒懒开口:“阿颜,念……”
上官那颜顾不上手指酸酸麻麻的感觉,忙从奏折堆里取出一本,开念。念着念着,声音渐渐变了。
“先?皇许下回鹘公主与殿下的婚约……”
望陌脸色也一变,一把夺过奏折,自己低头看起来。上官那颜低垂着头,忽然提不起精神。一些谜团似乎也解开了,原来真正的太子妃不是她,是那个什么回鹘公主。
夜里,上官那颜郁郁寡欢地在灯下翻看《古今乐律通鉴》,虽然不是看得太懂,但越看心绪就越平静。
此?后几日?,望陌未来流华殿,上官那颜都?在研读乐律论,时时与子夜探讨一二,没多久,她便也学着子夜在琴上按弦。
尽管望陌曾在殿内设置垂帘,子夜却是罔顾这?些障碍,上官那颜更是不在意,屡屡越过隔帘,向子夜请教琴技。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她初碰琴弦,随手一拂,竟是指法严谨,毫不凌乱。她起初并未发觉,子夜却是愕然一阵后轻轻笑了起来,让她随便拨弦,熟悉宫商。
琴弦在指下颤动,传递一种极端熟悉的触感,上官那颜心底似有什么在破土而?出,左手按弦,右手弹挑,行云流水一般。
当一首曲子从她指端流泻而?出时,子夜含笑凝视她,“太子妃原来是极有天赋之人呢!”
上官那颜锁眸,收曲后望着虚空突然开口道:“巨壑迎秋,寒江印月。万籁悠悠,孤桐飒裂。”
子夜笑容一滞,“什么?”
“大圣遗音。”上官那颜手下一颤。
“原来太子妃知道子夜的这?张琴。”子夜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是要尝试看透。
“你?的琴?”上官那颜回看他,近距离的视线,如同逼视。
子夜气息一窒,“你?……”
上官那颜收回视线,紧盯着面前造型古雅的七弦琴,双手轻轻摩挲过琴身?,忽然抬头看向子夜,“我要这?琴!”
“可是……”
“无论用什么交换,我只要这?琴!”
两手空空离开流华殿后,子夜望天苦笑,她真的饮下了忘川么?
师兄啊,你?徒弟跟你?一样说一不二呀!
得到大圣遗音后,上官那颜手不离琴,日?夜练习。
宫女们窃窃私语,子夜大司乐真可怜,这?么名贵的传世古琴就这?么被太子妃空手夺了去。
望陌再?到流华殿时,一眼瞥见上官那颜膝盖上的琴,眸子一缩,甩袖便走。
宫女们再?窃窃私语,太子妃沉迷乐曲冷落了太子,二人闹别?扭了。
流华殿里,不分日?夜,琴曲永不绝,从起初的些微生涩到后来的臻于流畅,丝毫不输于宫廷乐师。
三个月,望陌未再?踏足流华殿。
第四个月里某一日?,上官那颜放下了百日?不曾离手的大圣遗音,独自去了东宫正殿。
不等传唤,她直接闯入了主殿。殿内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望陌和回鹘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