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显然很会抓重点,也很懂得怎样一击必杀。毕竟是陪着皇帝聊了几次天,硬生生聊到改天换地的人,他满意的看着张北琳张扬的表情渐渐破碎。
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聊下去?
张北琳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画面。他知道那个斗篷是林落送的?,倒不为那图案多么有特色,而是跟满屋子朴素淡雅的?陈设相比,这个斗篷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晚上荣烛十句话里?,有七句都会提到林落。沈夫人意识到了,还偷偷给荣烛使眼色。荣烛难道没有意识到吗?张北琳觉得她意识到了,只是她不在乎。
张北琳看了眼灯光犹亮的?房间,再回头看林落却发现对方笑意盈盈拿出了一壶酒:“多年不见,张兄可愿共饮一杯吗?”
那副温温吞吞的?模样看得张北琳就很恼火,你吃定?了我表妹就算了,还特意堵着我还堂而皇之的?给我炫耀,你这是不是过分了点?然则他摆出这么风度翩翩的?样子,张北琳总觉得如果自己吼回去反而失去了体面,当即哈哈一笑。不就是喝酒嘛,谈书法论文学,他是不可能赢了,但跟他喝酒?那林落是自取其辱。
“也好,在这里?遇到就是缘分。”
张北琳说着伸手去接,却也不知是那酒壶上沾了雪,还是什么缘故,总之那瓶身溜光水滑,刚刚触碰到他的?指尖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顷刻摔了个粉碎,酒香四溢。
张北琳:“……”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颇为清晰,荣烛下意识地打开窗子看,就发现灯笼红影犹在,“表哥,怎么了?”
她几步跑出来就看到了门外相对而立,莫名陷入了僵持氛围的二人。
“小落?”荣烛双眼一亮,惊讶的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林落点头:“我今日偶然得到一坛梨花白,想与姐姐共饮,不料在此门外,偶遇了兄台,所以请他先品尝一番,可惜……”
他垂眸看向地面有些失落的模样,那酒水混合着雪色倒映在他眼睛里?,仿佛那哀而缠绵的眼神却化成了一汪酒。
张北琳立即道:“我不是故意的。”
林落嘴角轻轻翘起,神色温和而舒缓,“我又何曾怪罪于张兄?我白跑不白跑的?,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让沈姑娘失望了。”
荣烛这才注意到张北琳的神情有点不大对劲。她问:“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张北琳还未开口,林落就抢先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把一些事情告诉张兄而已,嗯,只复述了一下你的?话,一点改动都没有。”
“真的??”那张北琳怎么一副如遭暴击的模样。
林落无辜的?看着她:“姐姐怎么能怀疑我呢,我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撒谎的。雪地里站这么久,都不敢去打扰你们,我还能做什么呢。”
荣烛一看林落头发上,肩膀上都有细细莹莹一点雪花,衣服的?下摆也湿了一点,那点疑惑就立即被叉过?去了,不仅不怀疑他反而有点心疼:“进屋喝点热茶吧。”她伸手拉他,才发现这手指凉的?吓人,惊叫道:“怎么不多穿一件?”再看地上的?酒,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大事儿,值得你冒着雪又跑一趟。”
张北琳无话可说,又莫名烦躁。他承认林落说得都是事实,一点都没有乱扯,但就是莫名?跟事实有点差距……再听荣烛这么一感慨顿时更加惭愧:“明日我再送酒过?来!”
还来?
林落挑眉:“倒也不必,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张兄不必放在心上。”他看看荣烛,伸手摸上她的脸:“都冻成冰了,快回屋去吧,我这便离开了。”转过身来却又看着张北琳一笑:“你们表兄妹感情可真好,一个不远万里?来探亲,一个送行打灯笼”他瞅着荣烛眼波轻轻一转:“忽然觉得张兄好幸福啊,有这么一个温柔细心的?妹妹关心。我就不行了,孤家寡人二十年,无福领略此等爱惜。”
荣烛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不进来了?”
林落点头:“时间不早了,擅入香舍,影响姐姐闺誉。”
那你在人家徘徊就不影响人家闺誉了吗?张北琳瞠目结舌,他觉得这人在内涵他,还特别双标。但荣烛却一副觉得合该如此的模样,表示还是林落想得周到,她回去一趟,飞快地抱了一个小手炉出来塞到了林落手里?:“你路上小心。”
但是揣着手炉还怎么照明呢?荣烛不由得看向张北琳:“表哥,你能不能送林公子回去?”
雪越下越大,张北琳站在这里?一会儿本就冻得手脚冰凉,眼瞧着那个手炉顿时觉得自己更冷了。“不能!”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其实林落也没做什么,但他就是很不舒服,本能的不想跟他呆在一起。这种不舒服劲儿自幼跟他相处时就有,只是现在更明显罢了。
林落瞧着文文弱弱的?,可毕竟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人送?况且他每次跟他在一起,都会气堵胸闷,说不上来的别扭,这人声音很好听,怎么说起话来,就那么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