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意见不合又针锋相对了起来,四目相视,都静默不语,且□□味却是十足十的,大有不分出个对错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子衿原就对他傲慢的姿态很是反感,现下对他又多了一层认识,亏得他也是留过洋的,接触过西方的新思想,骨子里却还残留着古旧的男权主义。许是在他看来,女人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依赖男人的附属品,没有思想没有观念,没有自我实现的价值。所以女人好像天生就是愚昧无知的,正因如此,才彰显了男人的智慧和强大。可他们却并不同情怜悯没有封建传统束缚自我的女人们,反而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变本加厉继续压制。这是子衿最接受不了的,索性她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男性对当代新潮流思想提倡的男女平等都是认可推崇的。像是顾云起,楚怀和江渚,子衿是很乐于与他们交谈的,不但可以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而且彼此的观念互相碰撞切磋,往往可以擦出意想不到的火花。这也使得她比同龄美丽且单调的女孩更有智慧和内涵,自然也有魅力和吸引力,更容易受到男士的青睐。不过子衿并没有因此虚荣,反而更加自重,与男性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正是若近若离的态度使得萧霁北对她产生了偏见,以为她是那种左右逢源的轻浮女人,失望之余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偏激尖锐。
当然这样的奇妙的心路历程,子衿不曾身临其境是感受不到,她只觉得很不被尊重,即便心里也清楚他那样的人物是不大可能为自己狂妄又强势的思想而感到任何歉意的,但是如果他不愿意道歉的话,子衿是不会原谅他的,至少不像跟他再有语言上的任何交流。在大是大非上,子衿选择坚持自己的原则,哪怕在旁人看来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这会儿不光是子衿正在气头上,萧霁北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原就在她那儿吃了瘪,还不止一次,这回本想着扳回来一城,不成想又碰了一鼻子灰,这心里头哪能没些火气。不过但瞧着眼前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平白的生出许多娇艳,乌黑的眼眸瞪得溜圆,着实是明媚动人,实在让人挪不开眼。饶是再有脾气,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
萧霁北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怒气悄无声息地散去,忽地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方才是我言语冒犯了,我向你道歉,我收回那句失礼的话。”
这个歉意来的实在猝不及防,子衿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略略地垂下头,不过还是难掩嘴角弯起的弧度。
萧霁北见状,笑得更是张扬了,“如此便是不生气了?”
子衿难为情地咬着嘴唇,慢吞吞道:“你都道歉了,我自然就不气了。”
方才只觉得她生气时朝气蓬勃的十分有趣,这会儿又见她一副小女儿姿态娇娇滴滴的竟也觉得十分的受用。萧霁北在心里跟自己别着一股子劲儿,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没有被她迷住。他缓缓了神,柔声道:“不气就好,不过我这儿有一句话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子衿闻言,笑道:“瞧你说的,倒像是我有多恶毒霸道似的,连句话都不让人说。你说话我可是没拦着,至于生不生气的,你说的是好话,我自然是不会生气的。”
这话比方才的剑拔弩张自然是亲昵了许多,不过也只是态度和语气和气了些,但萧霁北却硬生生地从中听出了些许打情骂俏的意思来,心里颇为享受,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我首先申明方才我是绝对没有不尊重女性的意思,事实上我必须得承认在当代的某些行业里有许多了不起的女性,她们的成就丝毫不亚于男人。在一个家庭里,男人一家之主的权利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很多女性已经当家做主,而且操持的井井有条,所以我并没有看不起女性的意思。其实在大帅府里大小事务都是由我母亲做主的,我父亲虽是一方统帅,但回到家里还是要听我母亲的。”
大帅和夫人年轻时的往事也是一段佳话,子衿早有耳闻,只知道大帅与夫人相敬如宾,很是美满和睦,却不知私底下大帅对夫人竟也是百依百顺,当真是羡煞旁人了。不过他说这么一大串话,无非就是为了辩解,他并没有不尊重女性。是耶非耶,这其中的真真假假也是很难计较的,子衿姑且相信他是有口无心,便打趣道:“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萧霁北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要跟你说的是,你方才的那番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在旁人跟前只字都不要提,免得惹麻烦。”
子衿微微一怔,那番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经他这么一提点,这才反应过来,虽是有口无心的,但只怕听者有意,确实是她言语冒失了。想到这里,子衿只觉得困窘,脸上泛起了一片红云,羞愧道:“萧公子所言极是,子衿这厢受教了。”
“萧公子?”萧霁北玩味一笑,道:“这个称呼倒是顶新鲜的。”
子衿轻笑道:“不叫萧公子,那叫什么?长官?大少?九爷?你喜欢别人叫你什么?”